孟长安说了一句那也是为刀不是为你,说完之后就走了,背着一个小包裹,里面却一两银子都没装,倔强的让人心疼,也让人敬佩。
他甚至一件衣服都没带,身上换了雁塔书院的院服,包裹里除了一把小猎刀,还有他书院的身份凭证,以及一壶水。
此去长安万里迢迢,他身无分文,也不知道怎么走。
沈冷追上去,把自己攒下来的所有的钱都塞进孟长安手里:“我自己的,干干净净。”
孟长安鼻子一酸,眼眶微微发红,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哈哈大笑:“这几个破钱瞧把你在乎的,给你面子我就收下了,以后千倍万倍还给你。”
少年沈冷不知道,这是孟长安在心里发下的第一个毒誓。
毒誓有多重?哪怕不是报血仇的那种,毒誓也深刻于心。
少年孟长安大步而行,自从开走第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
沈茶颜看着沈冷那模样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你家的骨血里就没有孬种,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孬种的欠揍。”
沈冷道:“我不是孬种,我是心疼他……莫要忘了他死了爹,亲的。”
沈茶颜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那少年自始至终都没有流过泪,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害怕,越是去想孟长安那眼神越觉得害怕。
孟长安离开之后沈先生才进来,有些遗憾的说道:“毕竟是血仇,我还是不在他面前出现的好,少年人心这么冷硬,将来不成大器都难,倒是你……小茶有一点说的没错,你骨子里有些软。”
沈冷嗯了一声,也不想解释什么。
软?
软骨头的人会嘴里叼着一把没开锋的小猎刀朝着冰冷的江水里一跃而下?会在那库房里一头撞向百里屠?
少年人心境还不稳,但有天生的所为所不为。
沈先生伸手拉着沈冷的手:“跟我走吧,我记得你去年的时候曾经说过,若一日有万夫力,便杀尽天下水匪。”
沈冷抬起头,眼神明亮:“是!”
“我教你万夫力,也教你万夫不当之智。”
沈冷使劲儿点了点头,拉着沈先生的手往前走,沈茶颜却一把将他的手打掉:“多大了,还要大人牵着手?”
沈先生微微皱眉:“小茶,不许这样。”
沈茶颜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本就是,好歹也是个男人身。”
沈先生苦笑摇头,却没有再去牵沈冷的手:“知道我为什么送一把小猎刀却没有给你刀鞘吗?”
“不知道。”
“刚才我说了,你骨子里有些软,这可能和你这十二年来成长的环境有关,日日夜夜被欺负的已经形成了一种自我保护,你不知道的是你骨子里应该有什么样的霸道凌厉,应该有什么样的张扬跋扈,我送你刀而不送你刀鞘,就是想告诉你,不要藏锋,少年人,当锋芒毕露。”
他忽然停顿了一下,想起那把小猎刀已经被孟长安带走了,忍不住唏嘘:“那个家伙,锋芒本就在外,哪里还需要什么刀?你们两个倒是应该换换才对,刀鞘予他,刀予你。”
沈茶颜回忆了一下孟长安的样子,然后问:“那个道人说的是真的?”
“胡诌的。”
沈先生的回答倒是让人意外:“道宗也好禅宗也罢,谁能一眼十年?我不是说没人有那个本事,龙虎山上真人,禅宗那位大士一眼十年是没问题的,其他人……不过孟长安这样的人,二十岁之前若没人压得住他的锋芒,只怕就再也没有人能压得住他的锋芒了。”
想到自己刚说完没有人可以一眼十年,他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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