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这一路从东蜀道走来又快出了西蜀道,看着这条路就能幻想出来当初为修路付出了多大代价。
这条路,比往西的半壁路还要令人震撼的多,半壁路不过几十里而已,而这两条路,往江南道的那条长一千一百里,往长安的这条长一千七百里。
半壁路修建自然更难,可两蜀之地的道路修建更熬人。
在面摊不远处下马,沈冷他们一群人一下子就把面摊的座位都坐满了,而且还有人站着等。
“一下子出不来这么多碗面,诸位得等等。”
面摊老板是个看起来四十几岁的精装汉子,他妻子给他打下手,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男孩自己蹲在一边玩泥巴,所以这就有些不对劲......男人已经四十几岁,看起来他妻子也差不多大,为什么孩子才这么小?
沈冷看了看那男人的手。
“起。”
沈冷站起来,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可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沈冷肃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老团率!”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同时行礼:“老团率!”
听到这一声老团率,正要煮面的中年男人肩膀颤抖了一下,回身的时候,已是热泪盈眶。
虽然沈冷他们都没有穿军服,可是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是大宁的军人,可他不敢认......大宁虽然不轻商,可战兵退役之后,往往都会被当地官府安排做事,哪里还需要自己出来摆摊卖面?
他觉得自己不体面。
肃立,行礼。
虽然背已经挺不直了,虽然看起来稍稍发福,可那军礼无比的标准。
他缓缓的把脖子里的一根红绳拉出来,那红绳上绑着的可不是什么玉坠什么金银,而是大宁战兵军服胸口上的铁制标徽。
沈冷忍不住问:“为何在路边摆摊?退役的老团率,户部兵部各有拨银,计一百一十两,不算这些,每个月二两的退养银子不挥霍的话一年足够吃穿用度,地方官府按照律法必须为你安排从业,按理说你应该是在厢兵之中或是县衙做事,若无难处,怎么会来摆摊。”
“没事没事。”
中年男人笑了笑:“只是觉得不能废了,自己做些事更踏实。”
“我是将军。”
沈冷把将军铁牌取出来放在桌子上:“如实说。”
中年男人脸色一变,啪的一声站好。
“回将军,因为......因为逼不得已。”
沈冷的眼神一寒。
“说。”
“户部兵部的拨银是拨到地方官府的,退役的老兵回到地方官府报备之后一次发放,每个月再去官府领二两银子,朝廷的安排足够好。”
中年男人低着头:“可是在西蜀道这边......不容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长湖郡每个月的退养银子是不发的,也不是不发,给我们的回话说是因为地方官府银子也不富裕,所以一年一发,那一百一十两拨银也在第二年一并发出来,到了第二年是发了几个月的退养银,却没有发那一百一十两,第三年,也是发了几个月的退养银,之后过了两三年,连退养银也不发了。”
他看了沈冷一眼:“卑职听闻,官府专门管理此事的官员是拿着朝廷批下来的银子存进钱庄里吃利息,长湖郡有退役老兵数百人再加上阵亡将士的抚恤银,都算起来,能有十万两银子存进钱庄,每个月给出的利息就够那些人用的,他们一开始应该是打算按月发的改为按年发,第二年再如此,每年都吃一年的利息也就够多了,然而后来他们越发贪心,年年不发,如今滚起来的银子只怕有几十万两,或许......更多。”
沈冷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那口气却吐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