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承屯驻的盱眙榷场,一度是宋金边境经济贸易区,不过随着开禧北伐一声令下早已关闭,此夜成为慕容山庄司空承这支兵马的聚集地。
不过,正如吟儿所分析的那样,司空承胆小怕事,一直处于观望状态,其麾下未必“叛军”,完全有回归南宋的可能。于是在胆刚受伤的寅时三刻,她不知道又从哪把胆补全了,真是形单影只地跑到榷场去见这位司空承。
之所以单刀赴会,一是整个盱眙当时只有她一人人浮于事,二是唯有如此才能从根本上震慑敌人,果然司空承性格所致,一望见她孤身来谈判就笑脸相迎、不敢造次。
她没别的底气,完全是仗着林阡当年两招败他的战绩狐假虎威,另外函了东方起伏的首级说“为慕容庄主报了仇”,并且当仁不让地由着她抢了杨宋贤“剿灭篡权的东方家族”之战功。
那司空承果然一惧怕他夫妇俩的威名,二确实是慕容家的死忠:在慕容荆棘“自尽”、东方家族篡权、杨叶不知所踪的情况下,几句话的功夫,心念便往吟儿这边倾了大半,但听得远近战伐声惊魂,难以分辨金宋强弱,手里一直攥着东方俯仰给他的求救信,还在为私心做最后的打算。
吟儿察言观色:司空承这样的抗金不坚,此战过后也最好是归隐。那么,慕容山庄是真的后继无人了?唉,可悲可叹……
无暇叹惋,时间紧迫,得赶紧把司空承的心给拖住,吟儿的论据全都用完,瞅见案上有棋,急中生智:“司空香主,你也喜欢下棋?不如与我切磋一番?”“盟主原来也是同好?也罢,论武功,在下实在落了一大截……”
无计可施的她,和无路可走的司空承,就这么一拍即合对弈到天明,于是乎她就靠这个特长把他给钳制住了,杨妙真等人匆忙赶到榷场的时候,看司空承居然比自诩天才的她棋艺精湛,难怪他俩下了不止一盘,她很明显是怎么也下不赢于是一直纠缠……最终遇到困局想了很久都没破解,刚好眼皮打架,索性就伏在案上睡着了。
好一把锋芒毕露的惜音剑,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竟无一人胆敢冒犯,司空承也乖乖这么坐着等。
“嗯?赢了啊。”她被众人唤醒,看见妙真便知捷报,又听到大街小巷欢呼,抬头一缕缕阳光射入榷场。
“你输了呀。”司空承指着棋盘。
“输的是你。”吟儿一笑,直接推倒棋盘,不承认有人比她强,比她强的都是歹人,就是要这么无赖,“全都拿下!”
许俊把这事一五一十告诉毕再遇,他闻言难免也面露惊奇之色:“原以为叶文暄夫人已是女中豪杰,这一位,重伤之下一人敢夺一城,实在是更加不让须眉。”
从清晨到午后,毕再遇一直督促修复城防,饭都不曾来得及吃,当然这对征人来说早已习惯,忽见一妇人到军中来分发饭菜,不及细看还以为是百姓来犒劳,却看杨宋贤亲自带她前来引荐,方才意识到那就是赫赫有名的“武林盟主”。毕再遇实在难以置信,她看起来真不像叶文暄夫人那般的高挑大气,光凭外表判断完全是个娇小柔弱的小姑娘而已,说实话看着和杨妙真差不多大怎么会是“师母”……
“毕将军,久仰大名!北伐时您大破泗州、固守灵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南御第一战,您驱逐金军收复盱眙,不愧是威震金宋、盖世英雄。这几盘菜,晚辈带来给您下酒,不成敬意。”吟儿主动做了好菜来拜见毕再遇,感谢他是名副其实的骁勇无敌、才使他们所有人在这一夜的死撑有了意义。
见她抱拳一开口,江湖气就扑面而来,毕再遇当然一下子全信了,人不可貌相啊,笑着收下酒菜:“盟主美意却之不恭,义军才是这收复盱眙的功臣,盟主更是南御第一功。”
“将军,您对盟王愈发好奇了吧?”许俊在侧笑问,他们听萧骏驰、杨宋贤等人讲了一早上,对林阡改了称谓,怎好随着金军叫林匪。
“据说楚州因他以一敌万而保住,当真是当地民众之幸事。盟王盟主二人,像极了昔年的韩将军夫妇。”毕再遇说的是韩世忠和梁红玉。
吟儿嘴上说“不敢当不敢当”,心里自然乐开了花,毕再遇说一句她像梁红玉,抵得过宵小们千万句的损毁。
“不过,听闻盟王他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纥石烈执中知情过后,正加紧调集兵马、对楚州持续围城。我军在巩固盱眙布防之后,过几日,需以主力再次东上楚州。”毕再遇说,盱眙虽安全,楚州仍危险,需要他们驰援解围。
那两日,吟儿听闻林阡吐血,赶紧请人把樊井护送了去,另一厢,林阡知道吟儿受伤,于是着人把那位女军医护送了来。这添送军医的举动几乎同时发生,最后不小心演变成了交换军医的创举。
“……”林阡和吟儿在看到樊井和女军医时,都一脸懵,“我这里,不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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