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留神,齐良臣一拳狠击在他胸口,盔甲全都稀烂内脏也被少许震伤,潜心入刀识破其气流没可能了,忆起师父依稀还说过,“如果我能侵入他和气流之间,才最治本……”关于干扰齐良臣与气流交流的刀法,师父隔空绘图、刀谱上标注心得、甚至手把手传授过自己,可自己没好好铭记。不会那种刀意的“零拆为万”,好歹学个形似?不知能否唬得住齐良臣?
听弦打定主意要试一试这“形似”的零拆为万,六十三回合。飘云及时替他承接了齐良臣几拳却很快濒危,说时迟那时快,听弦再度使出全身精力掷出了双刀,一往无前到激沸——一川碎石大如斗,白虹飞趋电光走!
心太大,没学会跑就学会飞,原想打出的是师父那种外表飘忽、内在大气。可是,徒有山水磅礴。闪电之激,少了点什么……
从前发现自己缺点是“攻过强时会忽略守”的听弦,实则此战攻守兼备已经做到很好、进步多了,但关于水的不争、善下、柔德、空虚。别说听弦性格所致必然缺乏,连林阡都还有继续进步的空间,是以那浩浩渺渺,到听弦手里展现出的是浩而不渺。
刀法天生灵性,巧变游刃有余,雄浑不断进步,浪漫却不稳定,尤其在实力不够的现在。就像山少了水会失去灵性,此刻有所缺憾的山水意象。遇到齐良臣就山秃水枯……
不成功便成仁的这一刀,不出意外得到惨败,铁拳奔脑袋直接就砸下来。打得听弦头破血流,眼看听弦倒地铁拳还要追魂夺命,危难之间飘云想也没想持刀挡在听弦身前,轰然巨响,一片血雨后飘云连人带两战马全消失了,或是被兵阵卷走。或是……?听弦不敢想,也无力再想。伏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当是时前方石硅与薛焕仍在胶着,后方听弦和飘云的人却被清理了不少,宋军伏兵皆呈颓势,飘云和听弦对于麾下们来说都是生死未卜。
“若然司马隆也注重那胜利经验,很快却又锁定是那‘厚此薄彼’之计了,该如何?”开战前,心思缜密的沈钧追问飘云。
“固然司马隆可能一早就排除了厚此薄彼计,仅仅是一直怀揣着对故意伏击的怀疑,如我们所愿他会从战前就疑惑不解、心绪混乱,直至飘云伏击成功都没想通我们的目的;但更可能在最后一刻拾起这最不可能的可能——因为他毕竟心里一直是怀疑的、有怀疑就不该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战前虽想不到,可一旦在飘云伏击的最好时机之前想通,就能及时调整金军把飘云的这支伏兵扑灭。”
“若然如此,司马隆吸引力不会全给听弦,他会在剿杀听弦的同时还留心第二路伏兵、对此地段整体都防御十足,你我二人如何能够在他眼皮底下一鸣惊人?”致信也问,听弦能够拖住齐良臣自然好,但一方面也会迫使司马隆去敲定这厚此薄彼计。
“如果是那样,我确实难一鸣惊人,谁说致信你也在他眼皮底下呢?”飘云笑道。
这一战,必须万无一失的是我们。我们出十条计,司马隆都可能一一打碎,也许出更多,他就打更碎。但总有第十一条,他想打碎也难。
“怎么?”致信一愣。
“我就打到这里了,接下来的,交给你们了……”此刻听弦默念,支持他不闭眼的是寒将军临战前说的“靠你了听弦!”完成任务了,死,又何惧?
看百里飘云淹没于人潮、辜听弦倒地不起良久,司马隆并未因此得意忘形。
此前飘云给司马隆出的两道难题:“伏兵剪尾这一计,司马隆失败过,宋匪明知司马隆擅长总结经验,故技重施是轻敌是挑战还是别有用心?”“厚此薄彼这一计,宋匪失败过,故技重施是逞强不服输是侥幸心理还是疑兵之计?”司马隆一一识破并迎刃而解,是别有用心,是疑兵之计。
但是,以上两计会否都能作为第三计的铺垫?
若是别人,故技重施就黔驴技穷了,但是是百里飘云,就要探寻,后面还有什么等着?即使百里飘云现在被打得半条命都送了,计谋都还毒辣地存在着,在司马隆心的阴影里。
真正交战起来,前军没有余力为身后担心,所以金军在尾部的防备必须一开始就充足,司马隆战前的规划,齐良臣和移剌蒲阿坐镇,几乎足够;
辜听弦先是惨败,忽然反弹,其后激战于前。也是司马隆逐步想到和逐一反算的;百里飘云没有行踪,所以应当防着第二支伏兵,司马隆随着形势发展。给予尾部的防备充足到极致,终于等到了百里飘云的出现,一切都是那么符合情理……
但是,杨致信在哪里?伤口稍微不那么疼的时候,司马隆争分夺秒审视地图,突然看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难道说,是这里?!”想到其一却不能想到其二。还在剪尾伏击刻舟求剑,对厚此薄彼重视了。对剪尾伏击重视了,思维定势,忘记:吸引力不能全给某人,也不能全给某地啊!
“好小子。不停地走在我思路前面!”司马隆从地图上看出个究竟来,原来在金军腰部,还有几个不怎么起眼的小角落,纵使他这样谨慎用兵和熟悉地形的都差点忽略,彼处隐蔽处很少,可能很容易就被发现,似乎很难潜形。虽然要伏兵占地风险太大、不是一般人力可为,可是殊死搏斗的宋匪一定会派高手去夺,届时由高屋建瓴地冲下来。会使我军首尾不相顾也!金军此时前后攻防都充足,腰部这一段就注定少。
更关键是,细数腰部地段。有近十个这样的小角落,杨致信的伏兵具体位置在哪里,战前即使能想到,也难确定,而且宋匪掌握的可能还不止这么多。
厚此薄彼和剪尾伏击,两计加在一起是一种效果。加完之后竟出来又一条计——原来是关于剪尾伏击的厚此薄彼……
“没想到,辜听弦是敢死队。百里飘云自己也是敢死队……”也罢,虚虚实实是百里飘云的强项。
百里飘云知道他的特点是经验,故意用两种故技重施来对付他,实际却是为了掩藏杨致信。这杨致信,性质上还属于简单伏击,对付的只不过是司马隆的重视防备和谨慎地形。然而却不是剪尾,而是冲腰!
百里飘云把所有的可能性都给司马隆演绎了一遍,无论简单复杂,其实都可以作为障眼法。利用司马隆对尾部地形的了然于心,挑战其对腰部地形的熟知程度。利用司马隆对尾段的防备充足,来挑战他对腰部的重视程度。最后返璞归真,抽丝剥茧竟是声东击西。
司马隆和飘云的斗智斗谋终究以飘云略胜一筹而告一段落,两大谋略家彼此心思精巧地设计对方,如果对方漏算就成功,而如果对方识破,那就都给对方找好了最合乎情理的应对之策,却推动对方不得不顺着自己的剧情走下一计。
司马或飘云,都是知己知彼,都能将计就计,也都能你来我往,只看谁先跳脱出对方给的思维框架、超出对方意料、给对方的脑力一场出其不备的伏击。
不过,百里飘云,确定你能够打赢腰部吗?
不需要去调控中军,即使司马隆想到这一计的时候稍微迟了些,也无碍——
为战者确实应该考虑方方面面,可是总有漏网之鱼,毕竟每个人的脑回路不一样,不大可能每样都能在战前、或敌人计谋显现前就准备好。所以王爷还对司马隆说过,“真正交战,不仅考验计谋的你来我往,更加要靠‘应变’。”
先前司马隆还不太注重这应变,也是闰八月的那一战,他赢了百里飘云的厚此薄彼,却还是致使金军惨败,归根结底就是输给了寒泽叶的应变能力。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心里一直在意和分级的,就是麾下将帅们的应变能力。
此刻坐镇中军的是诡绝陈铸,与蒲察秉铉,应变方面只有陈铸一个都无懈可击了,虽然对战林阡的时候陈铸还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对付个区区杨致信,陈铸那堪称一绝的应变力都算牛刀小试。
何况蒲察秉铉,在闰八月那一战结束之后,曾心情沉重地来和司马隆讲:“宋军具有我军难及的优点,魄力、行动之悄然、如一。”
“下次和百里飘云碰上,绝对不会端着。”在意在这里,决心在这里,会发现不了宋匪的痕迹?
辜听弦和百里飘云的破坏力再强也徒劳,早先司马隆命令各司其责,陈铸自己也多谋快断,蒲察秉铉从来都能审时度势,势必没有中杨致信的伏。反而足以把杨致信擒下。
“腰部此地的地形并不太适合伏击,司马隆能想到我们的‘冲腰’战术已经很难;而且,他更加难以把致信的具体位置确定。”在计谋初定的彼时。听弦和致信等人都觉得,司马隆很难应对这一计谋。
却也是沈钧这个最了解司马隆的人提出了“应变”:“确实,司马隆要想到这计谋太难,就当我们这条计谋能成功,但是,无关计谋,关于应变——别忘了闰八月司马隆输给我们。就是多亏了寒将军的‘应变’。负责金军腰部地段的将领,会否应变力极强?即使中计。能够极速给出对策,再棘手的伏兵也能杀?而且,负责了中段,就不会去在意别处的动荡?”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3页当前第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