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儿吃完,望着抚今鞭说:“这抚今鞭用来给你打果实,是不是大材小用了?”“有什么浪费?”
“听过江山刀剑缘的故事么?”
越风一愣:“略知一二。”吟儿小声道:“抚今鞭本是金国最名贵的宝物之一,后来被狂盗云家盗出皇宫,流落在民间,很多侠客用过,最终到了山东,去年年初,我让人从抚今鞭最后一个主人辛正涛手里抢了出来……”
“那我还要感谢你么?”越风冷笑。吟儿一愣:“我才不要你的感谢!我只想知道,这么好的兵器,怎会到了你这无名小卒手里?”
越风冷冷道:“第一,这兵器未必是好兵器,第二,我不是无名小卒,我现在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奸贼。”
吟儿心软:“你不要自暴自弃好不好。”顿了一顿:“抚今鞭威力很强,削铁如泥,任何武器,包括惜音剑、饮恨刀都不是对手。”
越风叹了口气:“于我有何用?张梦愚不知从何处得来这抚今鞭,师父知道了之后严令斥责他,让我送还给别人……可是,师父因此也惹了杀身之祸……”他的眼神中,有桀骜不驯,也有很浓郁的哀愁。
吟儿道:“你为什么总是板着脸,你为什么不流泪?”
越风抬起头,盯着她。他们对视了良久。
越风小声道:“我忘记了应该怎样流泪。”
吟儿一愣。
“你看见了我的眼睛了么?它们早学会了坚强。”
“这样,你的心会很受伤……”吟儿小心着说。
“我不相信眼泪的。”越风又陷入痛苦回忆中,“我最后一次流泪,是在五岁那年,我父母双亡的前一天。那天晚上,正好来了一个女人……
“娘让我回房去。我在门缝里往外看,他们说着说着,那女人就掉了眼泪,我都觉得好可怜,何况我爹娘……”
“那个女人是?”
“她的眼泪现在还在我脑海里印现。她第一天晚上打动了我爹娘,第二天就下毒害死了他们……”
“那个女人就是金人么?”
“是……传说我爹的另一个女人……从此以后,我觉得眼泪这东西,不珍贵。”
吟儿顿了一顿,说:“因为这个女子,抗金联盟规定,和金人最多只能做朋友。其实我觉得不能以偏概全。她的眼泪不珍贵,别人的眼泪却很珍贵的。你要报仇,就不能生活在她的阴影下,就不能压抑自己,太压抑会短命的。”
越风低沉的声音很有力量:“也许死去对我来说是解脱。”
吟儿道:“那你临死前澄清自己,再死也不晚。”
越风一怔,回头看她:“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别人只会劝我活下来。”
吟儿一笑:“你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别人只想活下去。”
遥望脚下奔腾海浪,冲鸣云际,耳边充斥着叶声,细微悦耳,却似乎,少了些什么……
吟儿问:“越风,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越风一愣:“干什么?”
“随便问问。”
“没有。”回答得很干脆。
“那那个和你对岸吹歌的人是谁?”吟儿诡秘地笑。
越风道:“那是我在苍梧山唯一信任的人,也是唯一对我好的人,叫叶阑珊。”
“唯一?那么你师父张海呢?”
越风苦笑着:“他已经去世了……”
“去世就不是‘人’了吗?”吟儿哑然失笑。
“所以很多人怕死。”他的回答向来简洁。
“和我讲讲阑珊的故事吧。”她央求的口气。
“没有故事,只有十几年循环往复每日如一的生活。只不过,她是山,我是风,风不能没有山,山不能没有风。”
吟儿一笑:“风可以没有山,山却不能无风。‘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未可脱也。’你知道为什么饮恨刀有一对,惜音剑仅一只?因为饮恨刀可以独自生存,惜音剑却离不开饮恨刀……”
越风对她说的没有多大的兴趣:“天晚了,咱们走吧。”
吟儿继续发窘地站在原地——他简直空有这躯壳,他有血没?!他有感情没?!他有理想没?!真是个没魂的怪物!冷血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