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云雾山排名只限年轻人参加,我虽长得年轻,却怕天骄调查,对那比武又心痒,便虚报了名字和年纪,天骄切莫怪罪呀。”孟宗政笑谈陈年旧事。
???襄阳军本就是义军官军融为一体的,原还担心新来的官军会存在一定的磨合期、希冀孟璞玉能从中调和,不料这孟宗政本来就是天骄门生,欣喜之余,这晚的阴云都一扫而光。
??徐辕回到城头收信,无声无息间,落远空便已将朱雀一脉的残留连根拔起:“天骄放心,类似事件不会再发生。”
“这样便好,一致对外。”再无后顾之忧!
正月初三,完颜匡为了配合吴曦行动,重新发起先前被雨雹拖延的“总攻襄阳”,清晨,自城南渔梁平一带,推拥炮座等攻具直抵城东南。炮架皆九梢七梢,共十余座,专攻东南城楼,炮石均重四五十斤,杀伤巨大。好在赵淳有备无患,用牛马皮造作皮帘,抵住了炮石,保全了楼橹,守势妥当,无懈可击。
金军战备自然也不差,炮座都用生牛皮蒙护,射炮人藏在里面,宋军矢石皆不能攻入;炮座与鹅车、洞子等攻具相接,如同坚屋,直至护城河边,长约一里多,金军在内搬运、传递用来填濠的土布袋、草牛、竹木等物;前列步兵,执盾遮身,在射杀襄阳宋军时极大地保全了他们自己,四向摆列,不计其数。
见状,宋军据险固守之余,改进弓弩炮石尽力还击。自卯时开始,襄阳城上下矢石交攻,不可开交,难分胜负。
宋军虽然容易自豪,却绝对不容易满足——平局何用?克敌制胜,还需奇谋。
夤夜,金军攻城愈急,军马不退。赵淳派遣义军千余人,“半夜各持短兵、负草一束、潜出小北门,在羊马墙兵分两路,一路从东门吊桥出,一路从南门吊桥出,汇合后直达金军炮兵处,袭击之际举火发喊,同时城上亦擂鼓,以霹雳炮打出城外。”
此计万无一失,金军始料不及,惊惶失措,人马奔溃,每炮下二百余人皆为宋军所杀,宋军生擒金军军官八人,打死打伤金兵共计二千余人,夺到器甲鞍马无数。
初四清早,金军又推新炮座、洞子到城下,故技重施再来强攻,自卯时战到酉时,箭石如雨,烟焰不绝,却难攻克一寸宋土。夤夜,完颜匡吸取了昨日教训,命兵将们将炮座和洞子拽回本营,“以防宋军夜出烧之”。
“才一次,就怕啦。”彭义斌笑道。
??????“真不经打。”穆子滕点头。
“恩公说的是,金军已是惊弓之鸟。”谈笑自若的队伍里多了个孟宗政,性情豪爽的他这几天都称穆子滕恩公。
??“完全跟着咱们的节奏来。”几日而已,孟璞玉又能蹦跳。
“还得让他们跟不上。”陈旭摇扇,对赵淳说,“赵公,今夜我等不去追赶,明早他们还会再来,不如此刻早做准备。”
“若不遣兵出其不意,金军不可能退却;但完颜匡麾下骑军甚众,若我军明出城中之兵,他必来掩袭……”赵淳蹙眉,面带愁容。
“‘出其不意’要实施,至于‘他来掩袭’,赵公可在城上暗伏弩手射之。”陈旭帮他决断。
“大战要开始了?”穆子滕和他的小弟们都摩拳擦掌。
深夜,赵淳在城墙上预先埋伏下三层弓弩手——垛口原先只设弩手一层,官府向寺观与民众借桌、增接四脚使其高,如此,在垛口后摆列了两层。
又派义军一千八百余人,由徐辕、越风、穆子滕等人带领,各持器械,负草一束,潜伏在城下羊马墙内。初五早晨巳时,金兵攻到护城河边时,潜伏在羊马墙内的义军将预先削薄的羊马墙推倒杀出,突如其来,出其不意,打得金军阵脚大乱,先是护城河边的金兵被杀退,后是攻城器械——夜里没被烧——白天开始燃……
完颜匡闻知后大急:“骑兵出击、掩袭宋军!”
赵淳眼看金军应变,早有准备,当机立断:“城上弓弩手一齐放箭!城中霹雳炮预备!”
埋伏已久,令行禁止,三层弩手并力施放。宋军箭打炮轰之下,完颜江山所领骑兵完全抵挡不住,纷纷后退。
从早晨到日暮,金宋两军进退分合数十次,最终趁敌疲弱之际,赵淳派孟宗政等人出城,杀得金兵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炮座洞子虽有被金军拽回本营的,所剩无几,而土布袋草木牌等等,一时尽毁。时值北风大作,烟尘蔽空,全扑金军之面,宋军乘势鼓噪追杀,金军弃甲曳兵而溃。继腊月初三惨败之后,大年初三开始连续三天的攻城作战,金军又损兵折将总共数千人,“铁打的襄阳”成为他们叫苦不迭的噩梦。
这场襄阳保卫战里的所有宋军,都合乎一句“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
大好形势下,中线宋军终于腾得出手去营救西线。
正是正月初三那天,吴曦任命其亲信徐景望为四川都转运使、褚某为左右军统制,领兵夺取了四川总领所的仓库。四川总领刘某胆小怕事,徐景望一到,他就赶紧纳牌封印,拱手交权。
正月初五,吴曦又派遣摧锋军统禄某,率兵一千五百人进驻万州。安抚使蒋某听从吴曦号令,给湖北秭归的官员下了命令,说:“蜀王已与大金议和,如大金有兵前来,本地不得迎敌。”
??西线中线,实际本来就是连成一片。吴曦既已对万州、秭归等地下手,意味着他和完颜匡当真筹谋联合。
林阡不可能允许目前还在阶成和凤与大散关等地的宋军寒心,徐辕也绝不愿见到襄阳保卫战的胜利硕果不翼而飞,相隔千里,不谋而合,一个要求、一个建议、将襄阳城中高手择优向万州调配——“出入四川的长江咽喉要道,不能落在吴曦和完颜匡的手中。”
抚今鞭越风首屈一指。却还有个始料不及的高手希望随行,正是那个被李思温控诉而雪藏多时的段亦心。
“天骄,我不令你为难,只是刚好想去西线。随军到万州后我会自行离开,此生绝不参与金宋之战。”那女子容色倩丽、淡然而立,尽管只是寻常百姓的衣衫,都遮不住的丰神绰约。或许在豫王府一言九鼎惯了,哪怕请求的话语都带着些许威势。
“是为了避开那位小豫王吧。”徐辕洞察地说,她完全可以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找人掩蔽只能是躲。
段亦心在这场襄阳保卫战里并非毫无建树,在她的牵制下,本来就“既非将才,也非高手”的小豫王,心乱如麻几乎没能立功。
可是无论如何,小豫王毕竟是她的旧主,徐辕想,段亦心固执地坚持她自己的想法、却没有考虑到旧主的感受,为了报答吴越石磊的救命恩情,阻挡了旧主的逆袭之路、崛起之梦,她心里,理应是很亏欠的吧。
“不错。”段亦心随徐辕走了一段,脸上却没有后悔,原来并不是逃避,而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终不是从前的小豫王了。见到我想见的人之后,我便回故乡退隐,再不问江湖中事。”
“这女子,难怪主公都说,她身上有着连他都难以企及的刚硬。”徐辕望着段亦心清秀而不失大气的蓝色背影,想起林阡描述过她的性子和面容一样是刀裁出来,忽而一愣,“她想见的人,该不会是……”
不知为何,徐辕从见到段亦心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似曾相识……其实有个问题他最近才意识到——这些年主公动过心的女人,多半都是从“穿蓝衣好看”动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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