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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领主府的路上,琥珀一直在高文身边不安分地晃悠,就像个安静不下来的仓鼠般绕来绕去,时不时还带着古怪的表情打量高文几眼,高文一开始是不想搭理她的,但这家伙神烦而又想要搞事情的举动终于还是让他忍不住了,他停下脚步,随手把这个矮冬瓜按在原地:“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事啊,我就是好奇你这家伙脑子怎么长的,”琥珀理直气壮地双手抱胸振振有词——在被人按着脑袋的情况下做这个动作着实是没有一点气势可言,“现在就咱俩人了,你说实话呗——你在教堂里说的,那都是真的?”
“你平常真不看报纸的么?”高文颇有些哭笑不得,“你看看报纸上讲的东西就该知道我是认真的。”
“我看啊,看完奇谈怪闻就扔给贝蒂了,”琥珀继续理直气壮,随后甩了甩头,把高文的手从自己头顶甩开,并露出一丝想不通的表情,“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扔掉自己的特权,甚至扔掉子孙后代的特权,就为了把自己所属的这个群体给埋葬掉……好吧,听起来是挺伟大的,但你为什么要去做呢?”
高文从琥珀那总是不靠谱的表情中看到了一丝罕有的认真,他不禁笑笑,抬起手指着这座正在飞速建设的城市:“你说,这座城市和旧式土地贵族的城堡,哪个你更喜欢?”
“当然是这儿啊,”琥珀回答的毫不犹豫,“城堡那东西我知道,也就看起来气派,里面住着还不如这里的工人宿舍呢——连个自来水和暖气都没有。城堡外面就更别说了,又脏又臭,在屋里还会冻死人。”
“这就是第一个原因,我希望自己能生活在一个更好的世界里,只有更加强盛,更加先进,更加开明的社会才能建造起这样的一座城市,以及建造起比这还要先进的城市,在这方面,旧的贵族秩序已经走到极限,他们打造不出我所要求的那个强盛先进开明的世界,所以我就自己造一个。”
琥珀眨眨眼:“那还有第二个原因么?”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这个世界并不安全,提丰人已经走在我们前面,我们南边还有废土威胁,现在我们还要面对安苏的内战,面对这些挑战,让自己强大起来是生存下去的唯一途径,”高文第一次把自己铸造新秩序最初,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说出来,他没想到第一个倾听的人会是琥珀,但看着这姑娘难得的认真模样,他还是继续说着,“我们必须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变得强大,变得至少能够在这个世界上自保,人类有史以来所走过的每一条路都做不到这一点,那么我就只能开出一条新路来,在不变革就会死的时候,还有什么理由固守旧秩序?而且从事实上……这条新路似乎是走对了。”
“就算你说的对吧……”琥珀撇了撇嘴,“不过之前我的那个问题你其实还没回答呢——哪怕没有了旧的土地贵族,你就能确保你打造出来的政务厅不会有腐化堕落的一天么?如果他们也形成了个新的……群体,那该……”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在致力于让魔法这样的超凡力量能够被普通人掌控,”高文不等琥珀说完便打断了她,“你猜我为什么一直在强调整个魔导工业从研发到制造再到使用的每一个环节,最终都要做到可以不依赖超凡者?”
琥珀眼睛瞪得老大,一下子没了后话。
高文微微一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做出任何解释。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打造的“新秩序”是注定会存在隐患的,也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变革是注定不彻底的。
不仅仅因为传统和惯性会阻挠变革,更因为人民的觉悟水平和现实的生产力发展规律在限制变革,他不可能在社会基础完全达不到标准的情况下强行打造出一个完美的社会秩序来——哪怕打造出来了,那也只能是个昙花一现的乌托邦,而这种终究要对生产力妥协的乌托邦是抵抗不了魔潮的。
他只能在现有生产力的基础上尽可能地让这个社会向前推进,以极限的方式,能推进多远就推进多远,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得不允许那些隐患和缺陷的存在——事实上,这个新秩序中最大的缺陷之一甚至就来源于他自己:为了保证新秩序不至于失控,也为了保证社会发展处于最高效率,保证未来对抗魔潮时塞西尔能够坚不可摧,他必须保证权力的最大集中,他要把最大的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上,或者说集中在自己所控制的政务厅手上,而这,就是个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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