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值房。
申九推门向申时行行礼后道:“阁老,这是四川道御史曾向宗弹劾宗海的奏章,首辅请阁老阅处。”
申时行盯着奏章,没有伸手却接,而是抚须沉吟道:“此奏章一贯由张蒲州主拟。他交给我何意?”
申九道:“张蒲州交代,林中允为阁老的门生,此疏当由阁老来主拟。无论阁老如何票拟,他都答允。”
申时行闻言,这才接过奏章过目。
申九在旁试探地问道:“是否以避嫌为由,将此疏奉还张蒲州。”
申时行摆了摆手道:“这不成了相互推诿?何况他说了,以老夫之意马首是瞻。”
说完申时行起身,踌躇道:“老夫记得这封奏章上了数日,当时上意是留中。但今日又下奏章于内阁票拟是何意?”
申时行随即释然道:“想来是太后向陛下施压,陛下这才发奏章至阁票拟。否则按常理,也是北镇抚司审问延潮后,陛下再予定罪。陛下欲在太后力保延潮,可知这君臣之恩非浅啊。”
“奈何太后欲置宗海于死地,阁老,能否救他一命?”申九建言道。
申时行反问:“近来士林舆情如何?”
申九苦笑道:“还是那般,士子和百姓们都骂成一片,以天下而肥一王,甚至还要杀冒死进谏的大臣,说句不当说的,天家此举实令官员士子们心寒。。”
“就连科道言官,原本一日三疏的攻讦楚党,现在都消停了。这几日在张蒲州那逼宫,问他身为宰执为何却一言不发,不向天子保下死谏的大臣。
”
申时行心想,言官们之前窥探圣意,清算楚党时十分卖力。以后甚至攻讦起内阁,劈头盖脸地骂张四维,逼迫张四维不得不上书辞相。
现在遇到这样大事,言官又要张四维,来顶太后与天子的怒火。”
申九叹道:“言官能成什么事?清算张江陵,他们闻风落石。现在民怨沸腾,要他们为民请命却一个个推脱道,吾并非是顾忌身家性命,只是不愿迫陛下于孝悌,国事两难之间。瞧瞧他们多会说话。”
“还有人说,这潞王,太后都是天子家人,所谓疏不间亲,若外臣贸然干涉,反而会动则见尤,欲益而损。”
申时行早知如此地道:“言官向来闻风而动,没有风,要指望他们如实陈情,难!”
申九道:“阁老,于可远倒是不怕死,他已联合了几位大臣要上书直谏。于可远与我道,他知此举与宗海一般,凶多吉少,但却不可不为。”
申时行拂袖道:“糊涂,此以卵击石矣。如此反更坐实了,延潮他挑动天下舆论对抗天子,太后,裹挟民心,士心胁迫圣意的罪名。”
申九闻言急道:“阁老,你说可远此举没有用吗?”
申时行道:“言官们有句话说得对,动则见尤,欲益而损。天子未必赞同太后所为,却也疑心楚党在借攻讦太后事上,在作文章求自保。于慎行上书反而令陛下生疑。”
申九气道:“可是宗海他分明就不是楚党啊!阁老此事你我最清楚了。”
申时行斥道:“你我清楚有什么?我们说宗海不是楚党,陛下就不信了?我等越分辩,陛下疑心越重。”
申九垂头道:“宗海他为民请命落得这个下场。阁老你想想办法,现在不仅宗海,连于可远也要搭进去,他也是阁老你向陛下举荐的,再不然劝他停手。”
申时行叹道:“我早已无力回天,延潮我之前劝不动,于慎行也不会听我的话。”
“我虽身为宰相,但此刻除了忍耐二字,别无他法。你可知,陛下已命下令张鲸,张诚,还有刑部右侍郎丘,率锦衣卫抄没张江陵京中家宅。”
申九惊道:“陛下这连最后的情面也不顾了。”
而这时林延潮羁押诏狱已有十几日了。
诏狱三木的厉害,朝臣们是闻风丧胆的。
京中甚至有人传闻林延潮已在刑讯之下,命丧北镇抚司的天牢了。
现在这北镇抚司天牢中。
林延潮穿着一席青衫,好整以暇地坐在席上。在他的面前锦衣卫的校尉,力士,牢头等十几人,相对恭敬正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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