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知远以为林延潮仍不明白,十分耐心地道:“林司马也知道,盐商之困弊在于守支。以往朝廷给各府各县之引盐,从没有足额过,商人守支时长已是抱怨。若半省盐政归于一处,那么谁先支谁后支,就不好说了。”
“而对本府而言,盐商可以不持盐引从府里盐仓支取,就少了盐课所得,朝廷平白少了这一笔税赋。”
林延潮露出恍然的神色道:“下官明白了,不知府台与下官说此事,有什么要吩咐下官的?”
付知远点点头道:“不错,此事本官以为不妥,本官打算向藩司上申此事,再奏报朝廷,故而想劳请司马一番。”
林延潮问道:“府台莫非打算本府百姓继续用解盐不成?”
“下官以为解盐行盐于山西,陕西各府可以,但至河南就路程太远了。而且解盐乃是天盐,以往就岁额不足,眼下朝廷连两淮的正盐都无法按时支取,又何况解盐?”
所谓天盐就是靠天吃饭,海盐可以通过认为煎熬烹煮而得,但解盐就是人为划出地来,引水灌之,待南风起时,方才结颗粒。
若不起南风,那么就经常出现解盐不够官府押往行盐地分销的情况。
付知远笑着道:“不然,本府百姓苦解盐久矣,但芦盐又要看潞王脸色。所以本官打算两个都不要,直接奏请朝廷,请户部山东清吏司,将本府盐政归于山东或两淮。你以为如何?”
林延潮闻言大喜道:“山东与本府不过一河之隔,若是山东,那是最好不过了。”
付知远点点头道:“是啊,不过淮盐也不错,淮盐产盐居天下三分之一,而且南直隶,江西,湖广,本省河南,汝宁,南阳三府皆是淮盐行盐之地,两淮盐商又遍布天下,商贸往来,绝不会令百姓有缺盐之苦。”
林延潮闻言对付知远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这才是好官啊!
在这盐政的问题上就看出,如果继续用河东盐,老百姓是继续受苦,但用长芦盐,那么府里的盐课就没有,官府少了一笔税收,拿去平白便宜了潞王。
所以付知远心想与其百姓受苦,便宜潞王,倒不如将本府盐政索性归于山东,两淮好了。
付知远道:“潞王要将长芦盐归于义和店之事。开封府,怀庆府也是极不赞成。本官这几日致信两位知府,打算与本府联名向藩司上奏。”
“所以本府想请林司马替本府去开封走一趟,向抚台,藩台详叙此事,本府在此拜托了。”
林延潮当下道:“府台吩咐,下官自当听从吩咐,只是眼下正值汛期,河工之事下官不能放手。”
付知远点点头道:“此事也不能操切,不妨等了汛期过后再去。”
林延潮这才放心,然后向付知远一口答允下来。
事实上今年河汛,远不如去年迅猛,河堤一般是有惊无险,但林延潮还是河工之事为重,至于盐政不在他份内,就当帮一帮付知远,当然若是能恶心一把潞王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