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山东走投无路,这一次趁着黄河冻底了,故而南下至河南干一票大的。
眼下河南遍地时饥民,这数股山东响马过境后,即聚集了饥民破了虞县,然后强迫虞县县令写了一封书信,诱归德府派兵来救。
结果余大忠率的援兵在半路上,被响马伏击,官军大败。
然后这股流贼,裹挟百姓近万杀至归德城来。
到了中午时,衙门里官吏终于恩准回家过年。
就连林延潮也是无心在府衙里候着,就在这时看见有几名官吏急匆匆地奔入府衙正堂。
林延潮没在意,前往后堂时,就见丘明山疾步上前,看左右无人,急声道:“东翁,借一步说话。”
林延潮点点头与他走至一隐蔽处,这时丘明山道:“东翁大事不好了,虞城县被乱贼破了。”
林延潮吃了一惊,问道:“什么?你如何得知这消息?府尊不是派余参将去平叛了吗?”
丘明山仓皇道:“这我也不知,听闻余参将的官兵,不知为何被打败了,眼下乱贼正往府城赶来,贼势甚众。”
林延潮闻言不由沉声道:“不好,那我要立即禀告府台,让他早作防备。”
丘明山拉住林延潮,摇头道:“东翁来不及了。”
“怎会来不及?”
丘明山道:“府里最精锐的人马被余大忠带走了,眼下府城里只有不会打战的卫所军,又值过节,若闻之贼寇杀来,还不人心惶惶。何况府台大人一直以苛法治下,府里早有民怨。若是乱贼杀来府城,城外不得入城的灾民心怀怨怼下,反而会加入寇贼,倒是如何能挡得住。”
“故而卑职请东翁,曾着消息还不明朗之际,速速离开府城,迟了就来不及了。”
林延潮怒道:“你这说得什么话?本丞乃本府地方官,若是在这时擅离职守,弃满城百姓于不顾。朝廷追究起来,我前途尽毁不说,还要下狱。”
丘明山笑着道:“东翁,本府的正印官乃知府大人,若是他弃城而逃,绝对是死路一条。但东翁乃同知,是佐贰官,不当其责。事后就算朝廷追究起来,也是罪轻一等。东翁大可推言,自己是奉命在外视察,河工还是民风,随便编一个理由,有申阁老在庙堂之上替东翁说话,不会有什么大罪。”
“何况若是城破,府台大人不是死,就是下狱。东翁你去请援军回府,平定匪乱,收拾残局。到时不是有罪,反而有功,如此本府官员,以东翁你马首是瞻,我们要怎么说就怎么说,还顺手铲除了府台大人这政敌,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丘明山几句话下,说得林延潮不由意动,但仍是道:“不可,这是临阵脱逃,有愧职守,此有愧本府百姓。”
丘明山闻言跪下,垂泪道:“东翁都到什么时候了,若是城池一破,那就是玉石俱焚,不仅是满城百姓,就是官员也是无二。东翁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家小想一想啊!”
林延潮闻言不由心底一纠,这时他该如何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