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琦躬身道:“老师见教的事。依学生之见读书是博观,写下文章就是约取,否则道理终究不是自己的。”
于慎行欣然道:“这就对了,你有新民报这笔耕之地就是磨练之处,对于旁人指责你的不足,你要虚心读来,如此一日学问当得旁人十日。”
“这也是多亏了当年老师将我推举给林侯官,否则这新民报的差事哪里能到学生身上。眼下学生只想着能多写几篇能针砭时弊的好文章,不求能入圣上青眼,但求能有一二有益于经济民生,启迪人心就好。”
于慎行抚掌道:“看着你如此,老夫甚是欣慰,这新民报确实一个可以磨练出人才的地方。而且你们是翰林,上面有皇上,内阁给你们撑腰,故而要说什么都可以说。但礼部的天理报就不同了,稍稍提及官场上就会惹来不知多少是是非非。”
冯琦道:“为何老师不授意天理报耿直进言呢?”
于慎行苦笑道:“如何耿直进言呢?自老夫任北礼书后手中之权被侵吞不少,两个月前,封贡之权被兵部拿了去。”
“上个月朝议各省乡试考官,以后也都是由都察院与翰林院各指派一名,无需问礼部意思,甚至连将来礼部试恐怕也要听内阁的意思。现在除了给官员写诰命,议谥号上老夫可以拿拿主意,其余根本说不上话。”
冯琦闻言色变道:“老师……老师。”
这些事他也有耳闻,自于慎行任礼部尚书后,礼部事权不断被夺。
众所周知于慎行是一个厚道人,而且又是新官上任,几位尚书不免有些开始欺生。
今日兵部拿去了封贡之权,明日都察院,翰林院也在乡试分一杯羹,申时行对此也是默认。故而于慎行主持下礼部权力大减,礼部下面的官吏对他也是很有意见。
“礼部仪制司主管科举,主客司,会同馆主理番邦往来,这是礼部最重要的权柄,但眼下都为各部所夺。现在老夫空挂了一个礼部尚书的名头,手中一点实权也没有,还不如南礼书至少人家应天乡试还能说得上话。”
冯琦道:“老师,这一切都是元辅偏私所至,既然他偏心,老师何不在廷议中与他为难?”
于慎行摇了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当初老夫能回京任官是林侯官在申吴县面前保荐的,我就算对申吴县再有怨言,毕竟还要念在他推举老夫任这礼部尚书的恩德上。”
冯琦默然,官场上对于举荐之恩是看得最重的。
申时行提拔了于慎行,于慎行就没办法与申时行翻脸,否则会被人戳脊梁骨骂的。
“要怪就怪老夫当年在北场乡试案上,没有替申吴县遮挡下此事。申吴县不必拿此事打压老夫,只要冷眼旁观也就够了。”
说着于慎行长叹一口气,当年北场之事,申时行的女婿李鸿中式。
此事为礼部主事于孔兼揭发,这于孔兼与于慎行关系密切,故而外人不用想就知道于慎行必然知情,而于慎行也是知道如此,但他就是一心要维护科举的公正,那怕他是宰相的女婿也不可以破坏规矩。
于慎行道:“当初之事老夫从没有后悔过,故而后来被罢了官,心底也是没有波澜,而今更不会如何,你无需为老夫担心。”
冯琦道:“老师,可是学生近来在官场上听闻老师有致休之意莫非是真的?”
于慎行闻言道:“你从何处听来?罢了,看来有人在老夫宣扬此事了,没错,此话不假。”
“老师!无论如何你也要留在朝堂上。礼部尚书毕竟是九卿之一啊,这申吴县当国已经八年,又还能再任几年首辅?只要等他走了老师就可以吐气扬眉了。”
于慎行摆了摆手道:“你不知其中内情,老夫致休倒不是意气用事。而是与申吴县说好了要保一个人出山,故而才以位子相让。”
冯琦听来不可置信问道:“老师,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样的恩情值得老师以礼部尚书拱手相让,学生实在不明白。”
于慎行抚须大笑,然后摇了摇头道:“你啊你,还是在翰林院里潜心再做五年学问吧!”
冯琦一愕道:“老师我还是不明白。”
于慎行抚须道:“你可以这么想,他人看老夫没人撑腰都欺负到头上了,那么老夫就换个恶人来,看看以后是谁没好日子过。”
而此刻在内宫的一处亭子里。
张诚,陈矩二人正聊天,二人身旁的太监都是远远站在亭边,听不见二人的谈话。
但见张诚道:“此事咱家只与你陈公公一个人说。你可不要透露给外人。”
“据咱家所知当今礼部尚书于东阿当年得罪申吴县被罢官回乡后,又是林侯官向申吴县保荐这才回到礼部,而且最后还升任了礼部尚书。”
“但于东阿任礼部尚书后,处处受制约过得并不甚如意,听闻他与同僚闲聊时,甚有致休之意。我看有没有办法,让于东阿再向朝廷请求致休,然后让林侯官回到礼部……如此他不仅还了林侯官的人情,还避开了与申吴县的冲突,此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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