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学院并不封闭,除了后面的两座副楼,前面多半个校园是对外开放的,谁都可以进来转转,只要遵守规矩就没人阻拦。
很多在瓜洲镇落脚的商户赶上请客啥的,大多会选择来临江楼上摆一桌。虽然菜品并不见得吃得惯,可是坐在这里吃饭比较显身份。
古人咋说的来着?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图的就是能在文化人圈子里多待会儿,保不齐就能赶上那位大儒在旁边桌子上就餐。这个年代是没法合影,但说出去也挺提气的。
今天这不就赶上了,许山长不是特别少见,但这位凉王山长就太稀罕了,来十次也见不到一次。必须得去海王那儿再上柱香还愿,真见到活的财神爷啦!
“把校长的花茶端上来,旁边的座位别安排人了。”许东来特意找了个靠角落的位子,冲服务员小声交待了几句。
“……校长的花茶喝光了!”可惜服务员不怎么给他这位校长面子,笑嘻嘻的拒绝了上花茶的要求。
“嘿,你倒是会借花献佛,上吧……”临江楼和学院里的其它商铺、工坊一样,都是由学生承包经营的。他们显然知道许校长说话不太好用,把眼神转向了王校长,得到首肯之后才去沏茶。
“何为花茶?”苏轼在很多问题上都和王诜有不同看法,这位行为无状还有些粗鄙的凉王浑身上下一点文人雅士的修养都看不到,唯独在喝茶方面独树一帜且风雅至极,不服不成。
“茶以花佐之……”洪涛来了这么多年,多少也学会了一点古人的说话方式,他自己总结为三个字,装孙子!
古人说话不喜欢说太明白,更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总是模模糊糊、云山雾罩,越是有学问的人就越这样。
放到后世这么说话得天天挨揍,但古人就吃这一套,苏轼和蔡京全都一副安然自若的德性,哪怕心里再痒痒也不追问,老老实实的等着茶水端上来再做评判。
“茶香中混有花香,果真独特……是茉莉?”茶水很快就端上了,不再是宋朝的斗茶,而是用玻璃杯装着的清茶,与后世的开水沏泡方式完全一致。
要问洪涛这十多年里推广的什么东西最成功,不是思想、不是炼焦、不是火炕和蜂窝煤,甚至不是牛痘,而是清饮。
不研磨、不加香料、直接用开水沏着喝的饮茶方式。绿油油的茶叶、清澈的茶水,好像更符合古代文人们的性格。
当然了,也不是谁都能清饮,想这么喝茶必须配备一种高档茶具,透明带花纹的玻璃杯。透明的杯子、逐渐舒展翻滚的茶叶、颜色各异的水色,都是喝茶之前津津乐道的情趣。
“蔡相是懂花之人!精选未完全开放的花朵与炒过的茶叶一起熏制,再炒去湿,再熏制。香味多少全凭熏制次数,也要看所选之茉莉花。我这个是用单瓣茉莉熏制五次之后的味道,来,两位远道而来,先去去暑气!”
蔡京的鼻子确实挺好用,凑在杯口一下就闻出了花香出处。洪涛摇头晃脑的开始装行家,其实他连单瓣茉莉长啥样都没见过,这都是听茶农讲的。
“以晋卿的品性,本不该对此等小技如此看重,莫不是还有隐情?”苏轼是真不愿意承认清饮是王诜发明的,以花入茶更不符合这位疯驸马的一贯作风,开始鸡蛋里挑骨头了。
“非也非也,看似是几片茶叶,实乃万千人之生计也……”又来!每次见到苏轼都要受到质疑,不撅他两次他就浑身不舒服。
洪涛这几年脾气确实平和了许多,或者叫更能装孙子了,即便有人当面批评也能隐忍不发,只是隐忍的时间还没古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