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甘雨缓缓抬起头,扫视前来这里的宗家子弟,发现大部分子弟要么无比恐慌,要么完全失神,要么咬牙切齿,连他平时最疼爱的儿子宗午源,此刻都双目迷茫,魂游天际,显然难以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
宗甘雨寻找宗午德,即便宗午德与方运交好,即便宗午德没有继承杂家而是专攻儒家,但他终究是宗家的子弟,身上流淌着相同的血。
足足看了数秒,宗甘雨才想起来,宗午德没有参与这次文会,他不想在夹在宗家与方运之间。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家族,一边是救命恩人兼好友,宗午德选择了离开。
宗甘雨突然意识到,难不成宗午德早早就意识到宗家会有危机,或者,宗午德的气运如此了得?
突然,宗甘雨发现在宗家进士席位中,坐着一个很普通的宗家弟子,年近三十岁,相貌平平,身高也一般,气质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此刻左手拿着月饼,右手夹菜,一边吃还一边点头。
此人并未文胆蒙尘。
那简直如同春光下,桃花烂漫,春风拂过,突然冒出一只大绿头苍蝇一样,宗甘雨即便心中悲痛,也有些哭笑不得,宗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吃货进士,随后仔细回忆宗家族谱,记得这个人,叫宗明,一个在各方面都很寻常的宗家进士,没有出色的成绩,也没有劣迹,和大多数世家子弟甚至普通进士一样。
“你……为何还在吃喝?”宗甘雨暗中传音。
宗明吓了一跳,差点把筷子和月饼扔出去,四处张望,随后发现是家主看向自己,急忙用袖子一擦嘴巴,放下筷子,恭恭敬敬传音回道:“我饿。”
宗甘雨心中的怨恨生生被这两个字给吹散一小半。
“罢了,你如何看待此事?”
“说真话说假话?”
“假话呢?”
“身为宗家人,自当报效宗家,所以在下化悲愤为食欲,让身体更强,努力修习,最后文战方运,洗刷我宗家的耻辱。”
“真话呢?”宗甘雨。
“胜败无常,愿赌服输,与我无关。”那宗明竟然无比坦然。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无辜。”宗甘雨道。
“或许我不无辜,但至少我没有推动雪崩,至少,我无罪。”宗明道。
“你如何看待方运?”
“绕着走,远远的,不看最好。”
“你如何看待宗家与方运为敌?”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混账东西!马上滚去思过堂,思过三天,然后滚去旧桃居,守庐三年!”
宗甘雨的喝骂声在宗明的耳边炸开。
宗明一愣,深深看了一眼家主,然后起身,向宗甘雨三拜,转身离去。
临走顺了一盒月饼。
“宗明,你去哪里?”
“旧桃居。”宗明说完头也不回离开巴陵城。
附近的宗家人疑惑不解,旧桃居是宗圣的故居,相传宗圣曾与一女子在此厮守三年,乃是宗家重要的半圣故居之一,只有大学士才有资格前往并守庐,对普通世家子弟来说,为故居守庐是世家最顶格的赏赐。
宗甘雨看了一眼宗明的背影,轻叹一声。
“宗家,还是有聪明人。”
随后,宗甘雨抬起头,冷冷地仰望城墙上的方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