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跟他是个厨子有关系,看到肉、蔬菜这样的食物,他心里总是不由的幻想该把这些食材做成什么样的美味。
当厨子的人不怕血,更不怕那些碎肉,但是战场和厨房里不同,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了,但他内心里还是有些抗拒。
所以他没有立即下船,而是回到了船舱里坐了一会儿。
吴监军也没有立即下船,这时候他也不在乎新的军功计算方式施行的如何了,跟在杨怀仁身后进了船舱,坐在杨怀仁的下首,两个人就默默的喝着茶,一句话不说。
舱室里很安静,只有一点点吹着茶叶和啜水的声响,当然,还有舱室外黄公公一直停不下来的呕吐声。
杨怀仁斜睨了一眼吴监军,发现老人喝茶的时候,嘴上的胡子还在颤抖着,他明白,在这种时候,大家表面平静,但在吴监军的内心里,一定是比他还要战栗的。
对,是战栗,只不过这种战栗里不仅仅是恐惧,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未知的惶恐。
战争的残忍程度在这一天里爆发了出来,不论是战败者还是战胜者,都在经历心理上的煎熬,血与火,能让人更深层次的去思考。
思考战争,思考人生。
就这么安静的近半个时辰,战场被打扫的差不多了,杨怀仁这才起身准备下船,吴监军也默默地跟着他站起身来,然后跟了上去。
黄公公病了,无论如何都不肯下船,杨怀仁能懂为什么,也不用强迫他要怎么样,或许黄公公这样的表现,才显得他更像是个正常人。
黑牛哥哥更懂得战场上的尸体应该如何处理,特别是交趾这样的气候条件下,必须把那些尸体和血肉尽快焚烧并掩埋掉。
否则林莽的各种野兽和毒虫都会窜出来,把那些尸体当做食物,然后散播传染人的瘟病。
河岸上土地松软,将士们挖了一个巨大的埋骨坑,不管是人的还是马的尸体血肉都被扔到里边,洒上些火油,点燃了烧了,最后在掩埋起来。
河滩上的无边血迹其实也不用怎么处理,将士们踩踏过后,血迹已经不那么明显了。
除了远处大坑里熊熊燃烧的大火和一股难闻的焦臭味道,似乎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宋军成功登陆,然后立即在沿河二里的平地上安营扎寨。
之所以没有着急进攻,也是杨怀仁给麾下的将士们一个调整和休息的时间。
比起体力上的调整和休息,他们的心理上,也需要调整。
中午的时候,杨怀仁安排火头营烹制了丰盛的食物,但奇怪的是,一向无肉不欢的将士们,似乎更喜欢青菜豆腐。
火头营的营官气急败坏的大骂军汉们不知好歹,大帅安排了这么丰盛的饭食,他们竟然无动于衷。
杨怀仁走到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停下来,将士们这时候正在进行蜕变和进化。
只有经历了这一切,他们才能渐渐成长成真正英勇无畏的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