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郭汜的腹痛一阵接一阵,他一叠声的催促,加快行车的速度。
好不容易到家,郭汜已然浑身都快无力气,将近虚脱,在军吏们的搀扶下,勉勉强强从车中下来,后宅都已没有力气去了,权先进了前院堂上躺下。
其妻闻得军吏们急匆匆的禀报,慌忙赶来看望。
入进堂内,一眼看见郭汜歪倒席上,面色惨白,汗水涔涔,揉着肚子不断地虚弱叫喊,身上充满难闻的呕吐物的刺鼻味道,其妻又惊又怕,问道:“夫君,怎么了?”
郭汜抓住其妻的手,无力地说道:“你对我说,李傕这狗东西欲毒害我,我初不信之。却我刚才,在他家席上,突然腹中绞痛!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便不由让我想了起来,我疑心他是不是在酒菜中投了毒?”
其妻大惊失色。
边上婢女急声说道:“女君,快请医士来吧!”
郭汜妻怒道:“若是中毒,这会儿再请医来,又哪里赶得及?”
婢女也是十分的惊慌失措,问道:“女君,那该怎么办?”
郭汜妻在郭汜微末为盗贼时就嫁给郭汜了,到底是跟着郭汜见过各种场面的,慌乱过去,稍稍镇定下来,已有主意,吩咐说道:“取粪汁来!”
婢女不明白郭汜妻的意思,说道:“粪汁?”
郭汜妻怒道:“还不快去!”
这婢女就领了两人,奔去前院厕所,掏了足足两桶粪,提到堂上。
臭气盈满堂中,郭汜妻干呕了两声,捂住鼻子,说道:“倒入碗中。”
有婢女去拿了上好的玉碗来,几个婢女和那几个军吏一同动手,用纱布罩住粪桶的桶口,倒了一满碗的粪汁。郭汜妻顾不上脏,亲手捧起,到郭汜面前,说道:“夫君,快喝!”
郭汜早年盗马,后来当兵打仗,对治伤、疗毒皆有经验,却是知道其妻叫人拿粪汁来是为何用,正就是为让他喝的。这粪汁有催吐之效,人喝下后,能够把吃的东西吐出来,如果真的中毒,那么在毒物吐出后,身体中的毒性自然也就会因此而减少,或者解掉。
此时郭汜的表情无以言表,既是腹痛,脸白流汗,又是看着这一大碗黄澄澄的粪汁,上面还飘杂着没有过滤干净的粪便,臭味不住地冲入鼻中,诚然是心情复杂,终究肚疼难忍,保全性命要紧,郭汜闭上眼睛,拿出上阵杀敌的勇气,弱声说道:“来吧。”说完,张开了嘴。
便有两个婢女,一个扶住他,一个从郭汜妻子手中接过碗,尽力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郭汜嘴中倒去。郭汜才喝一口,忍不住就要吐出,其妻急忙制止,说道:“夫君不可吐!却需喝完,然后再吐才行,只有这样,方能把毒物吐出。”
郭汜忍住吐,眼睛紧闭,额头上青筋崩起,咬紧牙关,神情狰狞,把那东西咽下,喝完一口,又是一口,一碗粪汁,好像是喝了几年也似,总算是把之尽数喝下。
喝完之后,郭汜再也忍不住,翻身就吐。
两桶粪尿的味道本就难闻,再加上他吐出的东西,堂上的气味更是难闻了,搞得郭汜妻也忍不住吐了起来。家中的男女主人都在呕吐,婢女、军吏们遂亦不再强忍,悉数吐了起来。
富丽堂皇的大堂之上此刻满是粪尿味,而一群衣饰奢华的男女相对呕吐,倒也是别成一景。
郭汜吐了会儿,呕吐渐止。
其妻擦了擦自家嘴边的呕吐物,令婢女,说道:“别吐了!再倒一碗。”
郭汜大惊失色,撑大了眼,挣扎着半支起身,说道:“再倒一碗?”
其妻说道:“只喝一碗,怕不能吐净。”
婢女、军吏便又倒了碗粪汁出来。
郭汜躺回席上,竟是生无可恋一般,黯然失神,重新闭上了眼,说道:“来吧。”
如同刚才,又喝下一碗粪汁,喝完,果然又开始呕吐,又吐出了不少昨晚吃的东西来。
其妻上前一步,说道:“夫君,请再饮一碗。”
郭汜不再说话,只是把嘴张开。
婢女就又喂了他第三碗。第三碗喝下去,干呕了半天,没再吐出什么来,到了最后,把绿色的胆汁都吐了出来。见实在无物可吐了,郭汜妻这才不再令婢女倒粪汁给郭汜喝。等婢女给郭汜擦干净,让他歇了会儿,其妻问道:“夫君,感觉如何了?”
也不知是因为把腹中的东西都吐出来了,还是因为心理作用,郭汜摸着肚子,感觉了稍顷,虚弱无力地说道:“这会儿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又是粪味,又是胆汁的苦味,又是呕吐物的味道,还有酒味,郭汜的嘴,简直成了个大染缸,他一开口说话,那气味熏得其妻险些再吐。其妻不自觉地退后半步,但却是放下了心,说道:“夫君,那说明把毒物都吐出来了!”吩咐婢女,“快把将军扶到屋中休息。”与郭汜说道,“夫君,贱妾派人去请医师来,再给夫君开些药,以作万全之保障。”
郭汜点了点头。
待其妻将要出去派人去请医生,郭汜蓦得想起一事,把她叫住。
其妻站住脚,转过身,问道:“夫君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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