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吧。”
“谢将军。”
站起身后,刘备不敢左顾右盼,也不敢直视皇甫嵩,下意识地想要低头,忽醒觉,心道:“不可给人以怯懦之感。”遂平视向前,左手按刀,挺胸直立。
皇甫嵩於座中细观刘关张。他前几天见过刘备,但当时没有细看,只记得是个大耳长臂之人,今曰细细观来,只见刘备昂首挺胸,器宇轩昂,虽是白身,然立於诸多千石、比二千石的高官大吏席中却不卑不亢,心中暗赞,又观关羽、张飞,见他两人虎背熊腰,雄健高大,披甲带刀,越发显得雄武,虽然雄武,然立於刘备身后,却意态恭谨。
皇甫嵩心道:“只观此三人形貌,已可称豪士。”温言问刘备,“我闻荀司马言,刘君是中山靖王之后?”
“是。”
“既为宗室,请入席坐。”
帐外的亲兵取坐席进来,放在诸将席位的末尾,位置紧靠着帐篷门口。
刘备谢过皇甫嵩,入席跪坐。关羽、张飞按刀侍立在他的左右两侧。
皇甫嵩目注关羽、张飞,片刻后移开视线,笑问刘备:“此两人可就是君之义从关羽、张飞?”
“正是。”
“荀司马说他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乃当世恶来,眼下一见,果然雄壮威武。……。那佩双刀之人是谁?”
“是关羽。”
关羽少时采都山铁为二刀,一铭“万人”,一铭“无前”,今天来见皇甫嵩,张飞带的是荀贞所赠之宝刀,而他带的则是这两柄爱刀。皇甫嵩笑问道:“勇士用刀,多为一柄,关君却携带双刀,想来必有过人之长了?”
“羽少从名师习骑射、矛刀,至今十余年矣,不敢说有过人之长,然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见过能令羽用双刀之人。”
关羽话虽谦虚,意实骄傲,言外之意,他的确在用刀上有所长,只是从习武到现在,十几年中还没有遇到一个能令他出双刀的敌人。
帐中诸将闻言,表情不一。
荀贞抚髭而笑,宗员等面带怀疑,董旻、牛辅这些悍将则尽皆不满。牛辅冷笑说道:“哪里来的狂徒,在将军座前口出狂言?”
关羽撇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牛辅大怒,倾身跽坐,按剑对皇甫嵩说道:“将军,我牛辅没什么本事,从小生长在西州,后从军征战,常与叛羌搏斗,别无所长,唯有几分勇力罢了。这个关羽不过是个区区义从,像他这样的人,於我军中车载斗量,不可胜数,此乃中军帅帐,哪里轮得到他来发狂撒野?请将军把他乱棍打出!”
董旻、牛辅这帮凉州人是真正的骄兵悍将,但凡骄狂之人最看不惯的便是同样骄狂的人。关羽的自傲一下就激怒了牛辅。先前只因与傅燮一言不合,牛辅等便就当场甩脸子走人,傅燮是他们的州里人、官居护军司马,他们尚且如此,何况对关羽这个白身?当然更不客气。
皇甫嵩哈哈笑道:“关君既敢口出此言,想必定有长技。牛君何必动怒?”
牛辅哼了声,转脸鄙夷地瞧了眼关羽,转回头,复对皇甫嵩说道:“将军既然这么说,辅愿与此人比比武技,若是他胜,辅向他请罪,若是我胜,请将军治他无礼之罪。”
皇甫嵩摇了摇头,不同意,笑道:“牛君乃我军中猛士,岂可轻易出马?不妥,不妥。”
董旻也不同意牛辅出手,他心道:“这个关羽敢在中郎的座前口出狂言,定有勇力。牛辅是我兄长的爱婿,如果战败,是给我兄长脸上抹黑。”因此说道,“将军所言甚是。我营中李傕、郭汜皆勇士也,将军若是同意,我可将他们召来,与这位关君比比高下。”
皇甫嵩转顾荀贞,见荀贞只是笑吟吟的,不说话,心道:“李傕、郭汜常年从董卓征讨叛羌,转战并州、河东,久经血战,位虽不及董旻、牛辅,勇猛实过之,乃是董卓麾下的悍将。贞之闻董旻此言却毫不惊乱,行如无事?”由此可见,关羽刚才的话定非狂言。
他来了兴趣,笑道:“好。”
董旻当即唤来帐外的随从,命去营中召李傕、郭汜来。
关羽冷眼旁观,按刀傲立在刘备座后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