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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做点什么(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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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荒漠里,崇拜——或者说恐惧漠神的人们有一句老话。”

  法肯豪兹幽幽地道:

  “漠神无灾,世间皆灾。”

  泰尔斯眉毛一动,下意识地跟上:

  “漠神无赦,荒漠即赦。”

  西里尔眼前一亮,似乎对泰尔斯知道这句话颇有惊喜之意。

  “所以你已经知道了。”

  公爵轻轻一笑:

  “不劳漠神主动降灾,凡世早就处处布满灾难。”

  “不必漠神亲自赦免,大荒漠的存在已是它最大的宽容。”

  西里尔的脸上现出慨叹之意:

  “你感觉到了吗?在这句话里映衬出的漠神,是怎样中立,超脱,冷漠、看透万物——就像大荒漠本身?”

  泰尔斯没有说话,只是想起在龙霄城临行前,荒骨人拉斐尔对他的告诫。

  但那时,荒骨人对他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是:

  可怕的荒漠里处处危险。

  软弱者畏灾,侥幸者求赦。

  【唯有同时抛弃软弱与侥幸的人,才能在无情的大荒漠中找到立足之地。】

  可相比之下,对这句让人后背微寒的谚语,西里尔公爵的解释却显得如此的……

  平衡?

  不偏不倚?

  公爵的话还在继续,在这狭小而明亮,偏偏被寒风侵彻的塔顶房间里有些飘忽不定:

  “如果外界纷乱不休灾难不止,没关系。因为无论怎样的灾难,当它到达荒漠,都会被眼前无尽的日晒和千年的风沙所埋葬。”

  “如果外界盛世太平纸醉金迷,也没关系。大荒漠里日日都有的冲突流血和残酷生态,会让你重新习得生存所需的一切。”

  西荒公爵眯起眼睛。

  “它谈不上舒适,因为它的宽容仅是其中一面。”

  “它却也不可怕,因为它的残酷只是恰到好处。”

  在泰尔斯的深思中,西里尔扔掉手上的果核,眼中泛出锐利的精光:

  “任世间洪水滔天。”

  “唯荒漠冷暖如故。”

  公爵吐出一口长气,转头看回泰尔斯,似乎重新回过神来。

  泰尔斯连忙低下头,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对付他的面包。

  但西里尔不以为意:

  “当年轻的我站在西荒,站在祖传的土地上,面对着无尽的大荒漠绵延出的地平线,这就是它告诉我的东西。”

  “那就是我对西荒曾经的记忆,这生我养我的地方。”

  可下一秒,西荒公爵的语气就变了。

  “但是……”

  西里尔的眼中泛出寒意,让泰尔斯不禁皱眉:

  “看看现在。”

  那一刻,泰尔斯感到一股如有实质的厚重和凝滞。

  公爵的声音重新变得尖利而刺耳,令人下意识地想要捂耳:

  “血色之年后,王室入主刃牙营地,把这里变成了纯粹的军事重镇,遵循着与西荒和荒漠都截然不同的规则,公平不再,默契无存,随着常备军每一次光荣的进击荒漠,情况更加恶劣。”

  泰尔斯轻轻皱眉,想起常备军和征召兵的冲突。

  “曾经是化外之野的荒漠变成了危险战区,行商们日渐稀少,佣兵们辉煌不再,荒种们绝迹边疆,曾经嘈杂热闹的边境变得危险重重,一片死寂,所有的规矩都被破坏殆尽,唯留混乱血腥。”

  泰尔斯又想起酒馆老板坦帕对行情不好的哀叹。

  “而荒漠里的兽人和荒骨人们,他们一旦出现,就会是成群结队,全副武装,不留活口,无休无止的警报,无穷无尽的叛乱,无边无际的防线,让我们这些真正家在西荒的人焦头烂额。”

  法肯豪兹公爵冷哼一声:

  “唯有传说之翼那猩红色的星尘战旗,随着他每一次巡逻荒漠时的马蹄声浪与人头滚滚,高高飘扬,在身后留下王室的荣光与西荒的鲜血,而八大部落和五大部族和我们的仇怨只有越来越深。”

  泰尔斯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没有出声。

  他预感到了什么。

  “血色之年带来了什么?”

  西里尔的嗓音陡然提高:

  “我不知道。”

  公爵冷漠而尖利的嗓音,配上他可怕的形貌,让人颇为心悸。

  “我所知的唯有一件事:那就是自血色之年后,自海曼遇难战争爆发之后,西荒的土地在这十八年间……”

  他重重咬字,铿锵有力:

  “变成了什么。”

  咚!

  尽管看着公爵大马金刀地按椅起立,泰尔斯还是为拐杖触地时的那一声吓了一跳。

  咚,咚,咚。

  拐杖一下下点地,将西荒公爵明明不高大,却有种别样冷意的身形越推越近。

  令人不寒而栗。

  直到他停在泰尔斯的面前。

  “现在,王子殿下,”西里尔·法肯豪兹冷冷地看着他,眼里带着不容逃避的意味:

  “轮到你告诉我:血色之年给我们,给西荒,给世代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

  “带来了什么?”

  泰尔斯努力咽了一下喉咙。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哪怕是这位面容难看、身带残疾,习惯了冷嘲热讽、幽默讥刺的西荒公爵,也有如此怖人的一面。

  “我不明白。”

  王子压住心底里的猜想,艰难地回答道。

  “不明白?”

  西里尔嗤笑了一声,却丝毫没有之前的那股轻松与诙谐。

  “抑或是你不想明白?”

  他枯槁的面容此刻就像一具风干多时的骷髅,从深邃的眼洞里透出刺骨寒风。

  泰尔斯正要开口,但公爵没有给他机会。

  “之所以会有血色之年,之所以会有我们面对的一切——是因为那儿有个怪物。”

  西荒公爵冷冷地道。

  什么?

  泰尔斯疑惑皱眉:

  “怪物?”

  咚!

  西里尔的拐杖狠狠击地:

  “对!”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却带着一股深恶痛绝的意思:

  “那就是个怪物,一个以权力为食,以生命作价,以破坏为生的怪物。”

  只见公爵背着光,面上的沟壑无比阴森,他的皮袍在高塔的寒风中飘飞震颤:

  “它,泰尔斯,它就藏在复兴宫的最深处,藏在至高国王的王冠内,藏在你祖先安息的陵墓里,藏在每一个有权继承王位的璨星心中。”

  泰尔斯眨了眨眼,慢慢听出来:

  这是一个隐喻。

  “它每一次在人心中醒来,舒展爪牙的时候,都会带动可怕的漩涡,试图把这个王国的一切都吸纳进去、碾碎、侵蚀、吞噬。”

  “拜它所赐,西荒——不,不止西荒,而是星辰王国曾经的一切都在崩溃、毁坏、消亡、不复存在。”

  高塔中,西荒公爵,西里尔·法肯豪兹坚决而冷酷地指了指面色凝重,全神戒备的泰尔斯王子:

  “而总得有人……”

  “去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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