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
“再也没有……噩梦。”
他痛苦地喘息着。
几秒后,萨克埃尔回复了平稳。
他缓缓松开手,冷眼看向泰尔斯。
“请宽心,殿下。”
骑士再度举步向前,让泰尔斯又一次紧张起来:
“在您不幸之后,我会全权承担罪责,以告慰您在此遭遇的不公。”
他的枯燥嗓音变得悲怆而愠怒:
“而您的秘密会就此埋葬,无损您的名声。”
告慰我遭遇的不公?
我的名声?
“所以确实是你,不是么?”
看着对方一脸‘为你好’的悲怆慷慨,泰尔斯冷笑道:
“流传自帝国时代的骑士名门贵胄,萨克埃尔?”
但萨克埃尔不再答话了,他踏前一步。
沟通失败的泰尔斯懊恼地吐出一口气,重新拉开铁躯式。
“嘿,你,离那个男孩远点!”
突如其来的喊声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萨克埃尔和泰尔斯转过头。
只见我家酒馆的老板,坦帕站在走廊的另一边,捂着刚刚包扎好的手臂,恶狠狠地道:
“没看见吗,刚刚要不是他,我们就都交待在这里了!”
三位被解救的人质注意到了这边。
不远处,玛丽娜找回了她的双剑,正狐疑地看着对峙的两人。
快绳则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对萨克埃尔指指点点,用口型配合动作,无声询问着泰尔斯:我以为……他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泰尔斯艰难地笑笑。
他曾经是。
现在,他大概更愿意宰了我。
萨克埃尔冷哼一声,转向酒馆老板。
他的眼里冒出寒光。
等等。
泰尔斯心中一动。
他想起刚刚对方的话。
【而您的秘密会就此埋葬,无损您的名声。】
就此埋葬……
那就是说……
“在荒漠里,你最好对救命恩人尊敬点……”
坦帕还在继续,他咬牙对看上去就不安分的萨克埃尔道:
“所以你放那孩子自己待着……”
可不等他说完,萨克埃尔就目色一厉,甩动斧头!
“不!”
泰尔斯下意识地伸手,大喊出声:
“小心——”
那一刻,坦帕只见到那个头带烙印的男人手臂一展!
风声呼啸中,格斗斧凌厉地电射而出!
“呼——”
风声剧烈,直奔坦帕!
不,不,不!
泰尔斯死死盯着那柄斧头,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酒馆老板呆怔了一瞬。
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直到斧风及面,眼见就要破开他的脑门。
然而下一秒。
“呼——”
斧声回荡。
格斗斧却蹊跷地……
消失了。
留下无所适从的斧风,扫过坦帕的额头,把他的额发吹起。
酒馆老板浑身一抖,这才下意识地举手挡在眼前。
“砰!”
斧头砸进墙壁的声音传来,带起无数石屑落下的声音。
萨克埃尔狠狠皱眉,看向另一边。
那里,泰尔斯死死捂着胸膛,痛苦不堪地喘着气。
而那柄格斗斧,此刻正扎在王子身侧的墙壁上,斧柄微抖。
“跑……”
泰尔斯瞪着吓呆了的坦帕,感受着下意识使用魔能过后,胸口处几乎要裂开的剧痛。
他趴伏在地上,痛苦地对人质们挤出几个字:
“快,跑!”
“分头……”
“跑……”
另一边,快绳呆呆地看着那柄兀自震动不休的斧头,又看看浑身杀气的萨克埃尔,跟玛丽娜面面相觑。
一秒后,坦帕回过神来。
“疯子……”
他不无惊怒地看着萨克埃尔。
坦帕瞥了一眼泰尔斯,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黑暗奔去:“坚持住,怀亚——或是什么其他名字——我去地面上找帮手!”
“而你就死在这里吧,疯子!”
坦帕的咒骂声越来越小。
萨克埃尔看着坦帕的背影远去,停滞了好几秒。
他这才皱眉问泰尔斯:“为什么。”
“只要我在这里杀了他……”
他没说下去。
但泰尔斯知道他要说什么。
只要在这里杀了他……
你的麻烦就会少一些。
如果你能逃出去。
泰尔斯恍惚地攀上长剑,只觉得像是有人在割开他的胸膛。
强行使用魔能的代价似乎……
很严重?
“不为什么。”
他痛苦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煎熬。
“我只是……从钎子到瑞奇,再到你,我只是……只是受够了你们这帮,动不动就提刀杀人的……”
泰尔斯抬起头,艰难地道:
“人渣……”
萨克埃尔蹙起眉头。
泰尔斯扭过头,看着自己在失控状态里留下的遍地血腥,想起灾祸之剑们对杀戮的享受,想起诡影之盾们对杀戮的冷漠,忍住心里的不适。
“一言不合,杀。”
泰尔斯摇晃着站起来,颤抖着摆手,示意快绳赶快逃离。
“稍有得罪,杀,目标相悖,杀,利益冲突,杀,为了保密,杀,”泰尔斯讽刺地冷笑一声:
“包括你,萨克埃尔,为了纠正错误,杀。”
刑罚骑士的面色变得有些狰狞,他额头上的罪烙重新露出。
“杀,杀,杀,好像只有杀人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泰尔斯一边痛苦嘶声,死命揉搓着自己的胸口,以此来缓解剧痛。
他只觉得,自己快要在剧痛和愤懑的双重作用下崩溃了:
“好像你的全部生命,就是一部上演给吸血鬼们看的荒诞戏剧,你只有诉诸暴戾,果断杀人,秀出鲜血,才能赢得掌声和欢呼,才能证明你是那个该死的、帅气的、杀伐果断的主角,才能在吸血鬼们的崇拜目光里,赢得更长更红的舞台生涯似的。”
萨克埃尔没有说话,他只是握紧了拳头。
泰尔斯竭力忍痛,断断续续地咬字出声:
“难道不知道,剥夺生命,杀害同类,这是最迫不得已的选择,最难卸下的重负,最后关头的选择……”
“是你遇到自认解决不了的终极难题,是你在向这个世界的所有可能性彻底认输之后,最懦弱也是最逃避、最不负责任的答案吗?”
快绳没有离开,他望着星辰王子的双眸里满布深邃。
玛丽娜原本似乎想要逃走,但她却最终停步,怔怔地看着泰尔斯。
她突然想起了那一天。
那天,她瑟瑟发抖地躲在远处的人群里,看着台上,她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
而她的哥哥,则绝望地望着脖子上的粗绳……
直到传令官一声令下……
玛丽娜闭上眼睛。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感觉到胸口的疼痛好了一些,这才轻轻抹了一把汗,凄笑道:
“即便住在荒漠里的人都知道,血刺蜥吞食同类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那个瞬间,萨克埃尔像是想起了什么,脸现沉痛。
泰尔斯冷笑一声。
“主动选择这条路,还不以为耻的,若不是环境所迫,便大抵都是失败的懦夫。”
“因为你们已经对这个社会束手无策,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捉襟见肘,因为在人生这盘棋里,你们已经失败到除了直接掀翻棋盘之外,走投无路别无他途的地步了。”
泰尔斯艰难地向前一步。
“你是懦夫吗,”他举起长剑,指向对手:
“萨克埃尔?”
萨克埃尔深吸一口气,脸色挣扎。
但几秒后,他重新恢复了平静。
这让泰尔斯忌惮不已。
“对不起,殿下,”刑罚骑士的嗓音略有颤抖:
“但你,你必须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
“咚!”
泰尔斯心头一凛,就见到萨克埃尔瞬间踢起一把手半剑,抓在手中,高速向他冲来!
王子怒吼一声,强逼着自己忍痛甩开铁躯式。
眼见就要与萨克埃尔再次短兵相接。
如果没有人干预的话。
“铛!”
钢铁交击的巨响!
泰尔斯只觉余光一闪,快绳的身影就出现在他身侧,一柄榔头锤横敲刑罚骑士!
萨克埃尔只是微微一滞,格住榔头锤的右手迅速翻转,同时心中鄙夷。
力度不错,看来也是受过训练的。
他冷冷看着面色狰狞,看似使尽力气阻击他的快绳。
只是太愚蠢。
以这个角度鲁莽地冲过来……
他只要稍作调整,就能——咦?
下一秒,泰尔斯惊奇地看见,一脸视死如归的快绳突然表情一变,扬出左手!
洒出一大把——尘灰?
泰尔斯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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