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观众,瞧瞧他!好运的命定之剑,他正在给自己的队友挡刀架剑,保驾开路,一路逼退了好几个人!”
随着主持者的话,观众们看向他所解说的场景:
混战之中,一个黑甲战士步步向前,长剑翻飞,以跟他的重甲和体型毫不相称的速率灵活穿插,十几秒内放倒了好几个人,在参赛者的混战中杀出一条血路。
而一个头盔覆面的白衣剑士则跟在他身后,不急不缓,持剑迈步,他掠过一个个躺在地上呻吟和惨叫的选手,每当有人想要从后偷袭他,前方的黑甲战士都早有预料,或者旋身回护,或者远程投掷,保护白衣剑士。
主持者刻意拖长的尾音在竞技场里回荡:
“他和他的队友,他们是又一队感人肺腑忠心相许的骑士主仆吗?还是家中的侍卫打手在为少爷的名声奋战不休?抑或是观众们最深恶痛绝的默契保送战?还是说……又一对在战场上一见钟情,彼此相护的生死爱人?真相如何,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看见这副场景,观众们议论纷纷:
“又来?又一个花钱保送的?”
“这又是哪家来镀金的公子哥儿啊!”
“诶,这叫到基层来锻炼能力,体验生活,丰富履历!”
“还能这么玩儿?”
“这是团体赛,本来就默认能使手段,只要能赢,怎么玩儿都行!”
“那这还有什么劲儿嘛!”
场中的黑甲战士和白衣剑士两人一组,一外一内,一动一静,几无敌手,在周遭激战的选手们以他们为中心,不知不觉中,围出一个真空地带,随着黑甲战士的脚步缓缓移动。
“噢,比绍夫选手他们一路跋涉,突破重围,是想占据有利地点,鏖战到最后吗?那他们可走得够远的!”
但就在此时,主持者抑扬顿挫的解说却变了节奏:
“等等,他们怎么朝着……不不不!比绍夫选手!你们不能翻越这条线,听见了吗?这是犯规的,要扣分甚至……回去,回去!这个方向不是竞技区域,你们不能到这儿来打,也不能来逃避战斗!不想打了就直接投降认输……这儿已经靠近主持台了,还有传声筒的线路,很贵的……诶,卫兵,卫兵呢?卫兵,赶他们回去!”
主持者的声音经过放大,传遍竞技场,一时攫取了观众们的注意,大家纷纷起立,好奇不已,而泰尔斯等人也下意识扭头,看向主持台下方:
几个卫兵迎向黑甲战士,抽出武器呵斥他回去。
下一秒,但见剑光一闪,卫兵们相继倒地,黑甲战士继续向前,大步越过地上的划线。
在整个竞技场的注目下,白衣剑士跟在他身后,姿态自在,脚步轻盈。
仿佛巡视着自己的王国。
泰尔斯皱起眉头,詹恩和希来下意识地倾身向前。
主持台上,赛事的主持者气急败坏地挥手,声音传遍竞技场:
“嘿!这里是神圣的选将会!你们不能这样!不能!不能攻击卫兵!他们不是你们的对手!要取消成绩的!好吧,要是出了伤亡你们就准备坐牢吧!再大的官儿也不管用!”
也许是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不少观众倒是兴致高昂,他们纷纷起立,不断地为这一对打破规则的参赛者起哄助威。
“这是什么情况?”泰尔斯眯起眼睛。
“是我们要找的人吗?”希来前倾身体。
“是他们,他们来了,”詹恩目露精光,打量着越发混乱的团体赛,以及那一对特殊的参赛者,“一如料想。”
场中,一黑一白两个人影一路向前,一队队卫兵们匆匆赶来,可是团体赛尚在进行,混战形势复杂,让他们一时无法集结进场,以维持秩序,惩戒犯规者。
怀亚站在泰尔斯身后,咽了咽喉咙。
与此同时,场中的黑甲战士在主持台下方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看向夜空中的皓月。
“我不明白,”希来疑惑道,“那两个家伙,他们没有试图靠近我们的看台,也没有努力赢取胜利,而是这么高调地攻击卫兵……这是要做什么?”
“不外乎杀人夺命,扇动暴乱,”詹恩摇了摇头,“我们会问出来的——在牢房里。”
杀人夺命。
那一瞬间,看着那黑甲战士所在的位置,泰尔斯眼神一动。
“杀人夺命……不杀人夺命,”王子喃喃道,“就无人倾听。”
“什么?”詹恩表情一变。
无人倾听……
倾听……
下一秒,泰尔斯大惊失色,下意识地起立!
“他们要占领主持台!那个传声筒!”
詹恩同样意识到这一点,面色一变!
只见公爵倏地起立,向看台下怒吼:
“塞舌尔!行动!”
早有准备的塞舌尔上尉在下方回应,中气十足:
“我知道,大人!请放心!按照计划,罗里安和席尔瓦率队过去,处理违规者!”
“其他人,保护公爵看台!注意任何可疑者!”
下一刻,竞技场中的白衣剑士向黑甲战士点了点头,只见前者迈上台阶,三两步冲上主持台!
泰尔斯在看台上看得真切:白衣剑士步步逼近,一把揪住主持者的衣领。
主持者的声音原本还中气十足,这下瞬间变调:
“不不不,你们不能上来!我还在解说选将会……别碰传声筒……不,啊!嗷!不不不救命!”
主持台上的纠缠和打斗声通过传声筒,传遍整个竞技场。
很快,一个陌生冷峻的声音取代了主持者,在竞技场里响起:
“你,滚。”
主持者惨叫着,在台阶上翻滚而下,匆匆而逃。
此等意外前所未有,除了还在主场地里忘我厮杀的选手们之外,整个竞技场一片哗然,十几秒后,竞技场外的人群传来更大的呼喊声。
“这是怎么了?”
“有人想红想疯了吧?”
“等着吧,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过,等卫兵把他逮住,然后就吃牢饭吧……”
“别啊!我下注押了他啊!”
封臣、贵族、商人、外宾……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席位上站起身来,惊疑不定,甚至还有人要越过围栏去看热闹,被警戒官和绿帽子们给拦了下来。
就在此时,那个陌生而冷峻的声音——白衣剑士的嗓音再度响起,震撼竞技场:“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不是为这个而来的,翡翠城,不是为这个而来看选将会。”
“但是,现在,请——听——我——说。”
各大看台上的观众为之一静,就连场上混战厮杀的选手们也有一部分停了下来。
只见白衣剑士站在主持台上,他依然将面容藏在头盔之后,打量着整个选将会竞技场。
“我明白了,”泰尔斯死死盯着对面主持台发生的事,“他在做你做过的事。”
詹恩一怔回头:“什么?我做过的?”
“王室宴会,记得吗?安克·拜拉尔,”泰尔斯恍忽道,“他,他在逼着所有人倾听,然后……”
詹恩眼神一凝。
“倾听什么?谁是安克·拜拉尔?”希来不明所以。
“该死,我原以为他们的目标不是你,就是我。”詹恩阴沉着脸对泰尔斯道。
希来皱起眉头:
“那我呢?”
“因此布防重点都在这边,忽略了主持台,但……”詹恩没有理会妹妹,他深吸一口气,“但没关系,他们既然现身了,游戏就结束了,时间问题。”
泰尔斯正想说什么,却感到手头一紧,他转过头去,发现怀亚把“警示者”递到了他手里。
“殿下,”怀亚面色凝重,“以备不时之需。”
泰尔斯心中一紧,但白衣剑士的声音旋即响起。
“如你们所知,今天早晨,一个警戒官,死在了翡翠城,”他的声音很低,很沉,语速不快,却有种莫名的悲愤感,“一个人,一条命,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横死街头。”
“但他不是唯一一个……”
卡奎雷之死算是今晨的大新闻,整个竞技场顿时炸开了锅,各个看台反应不一:
贵族封臣们人人谨慎,闭口不言,官僚干吏们神情严肃,交换眼神,商人们惶恐不安,交头接耳,外来的国宾们则好奇心起,等着看热闹,至于鱼龙混杂的看台则一片嗡嗡作响,人人都在兴奋讨论。
当然,更多的人纷纷扭头,自然或不自然地打量着公爵的看台。
“这些日子里,翡翠城有太多的人死了——酒商,羊毛商,警戒厅长,辩护师,会计师,前雇佣兵的儿子,等等……他们都死于非命,却都不见天日,无人知晓,只为了某个荒谬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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