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不想多说,毕竟事情被压下来了,”玛里科挑挑眉毛:
“但是,没错我知道,你之所以被革除,被赶出先锋翼,是因为在红坊街嫖娼时……”
科恩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哥洛佛忍不住怒道:
“关你他妈屁事!”
埃兰庭里的许多人都是第一次知道,不由纷纷皱眉。
玛里科轻笑一声,表情渐冷。
“多少次?”
次席先锋官质问道:
“一等先锋官嘉伦·哥洛佛,你有多少次在发放薪水当天,领了钱就溜去红坊街,直到天亮,才钱袋空空精疲力竭地回来?”
“你有多少次在先锋翼点名整队的时候,当着我的面撒谎,说你精神不好是因为睡眠不佳?”
“而你常去的那家妓馆叫什么?什么会所?”
玛里科每说一句话,哥洛佛的表情就糟糕一分,直到后者终于忍不住:
“老子就喜欢嫖娼!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玛里科冷冷道:
“仅仅因为有同僚点了你喜欢的娼妓,你就怀恨在心密谋报复,最终酿成大错,自毁前程。”
科恩脑子一转,觉得哪一点有些耳熟。
哥洛佛想起什么,面目狰狞:
“他们活该。”
“我知道,梅内德斯是个人渣,”玛里科冷冷道:“我也知道你和他有旧怨,甚至猜到是他先设套挑衅你。”
“但那又如何?你真就蠢到乖乖上钩?英雄气概多得没处放,被几个女人莺莺燕燕一激,就失去了理智?”
哥洛佛眼眶颤抖,死死捏拳。
“哥洛佛先锋官,你自甘堕落,谋害同僚,残伤手足,所有这些,就他妈因为——几个娼妓的枕边风?”
所有人,包括俘虏和看守都惊讶不已,纷纷望向哥洛佛。
面对无数目光,僵尸浑身颤抖。
但他最终还是压抑下自己的情绪,冷笑出声。
“你尝过女人的滋味儿吗?当然没有——大吊哥太大了嘛,没人塞得下,真可怜。”
玛里科一怔。
哥洛佛仰起头,笑容挑衅:
“告诉你,为了那滋味,我能再多宰掉十个梅内德斯。”
玛里科面现怒容:
“他已经受到了惩罚——多亏你,梅内德斯下半辈子都得在床上过了。”
哥洛佛扭头呸声:
“算他走运。原计划里,他得在土里过。”
他无所谓的态度刺激了玛里科,后者看了他很久很久,最终叹息摇头。
“我试过帮你。”
玛里科失望道:
“事前,我在先锋翼里帮你掩护圆场,只希望施泰利长官不要那么快发现你迷上了嫖娼。”
“我多次造访你哥哥,希望他能以兄弟之情说服你,让你迷途知返,浪子回头。”
两人四目相对,哥洛佛皱紧眉头:
“我没求你那么做。”
玛里科摇头道:
“现在看来,你却沉迷不醒,毫无悔意。”
“出事后,我也根本不该去找艾德里安长官和施泰利长官,更不该拜访受害者们,请求他们留你一命戴罪立功,”先锋官失望摇头:“倒不如遵守卫队惯例,在禁闭井里时,就把你处理掉。”
哥洛佛目光一凝。
他越发愤怒,一字一顿:
“我,没,求你,这么做!”
玛里科面色不变,手中承重者一转,剑鞘正中哥洛佛的腹部!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哥洛佛痛苦倒地。
“你,你令先锋翼成了复兴宫里最大的笑话,掌旗翼到现在还盯着我们不放,就因为你那次罕见的卫队恶性内讧。”
玛里科绕着他踱步:
“而你不但毫无悔意,还攀权附势,逃脱罪责,甚至有脸回来祸乱宫廷。”
“让整个帝之禁卫,为你蒙羞。”
哥洛佛强忍着疼痛,抬起头来。
“哟,大吊哥?”狼狈不已的僵尸仍用力挤出笑容,嘲讽道:
“你戳这一下软塌塌的,是忘吃壮阳药了吗?”
玛里科目光一寒。
“古帝国剑虽然利于保养,经久耐用。”
次席先锋官冷冷道:
“但若剑身受了不可逆的创伤,碎裂断折,不得不回炉重铸,蕴藏其中的力量就会被改变……”
“再铸的新剑,即使锋利如初,也不再纯粹,无复旧观。”
哥洛佛狠狠地盯着他,毫不示弱。
玛里科的眼神扫向眼前的俘虏们:
“就像星辰的贵族们,”
“虽自远古传下,代代相延,承前启后,可千百年过去……”
玛里科举起手中的承重者:
“也终究不是帝国的样子了。”
“是啊,”哥洛佛怒哼道:
“谁知道你祖上的哪一代人,是婆娘出去偷人生下的种?”
砰!
哥洛佛第三度被打倒在地,旁边的多伊尔痛苦地扭头,呼出一口气。
“我不知道玛里科戳了僵尸哪根弦才让他这么炸毛,但他这样下去会害死自己的,”D.D对着俘虏们低声道:
“想个办法!”
就在此时。
“但我听人说过!”
怀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玛里科动作一顿:
“那些脑子里只装着帝国的人……”
怀亚抬起头来,轻笑道:
“往往没见过帝国。”
玛里科闻言放下剑鞘,转向怀亚。
D.D悄悄对后者竖了个大拇指,蠕动着挪到奄奄一息的哥洛佛身边,把他拱起来。
不愧是真正的怀亚!
“王子侍从官,怀亚·卡索。”玛里科冷冷道。
怀亚点了点头,淡定道:
“按你所说,此人已不是你部所属。”
“要打要杀,他的命都属于泰尔斯王子。”
玛里科在他身前停下。
“侍从官阁下,我敬重令尊:卡索伯爵品行高洁,才干过人,于王国有不世之功。”
玛里科面无表情:
“你理应追随他的步伐,尽职尽责地辅佐劝导王子殿下。”
“而不是跟这帮罪人同流合污。”
缓过气来的哥洛佛忍不住又要开口,被多伊尔死死摁住嘴巴。
怀亚先是蹙眉,随即哂然一笑。
“大可不必。”
侍从官目光锐利:
“不是每个儿子都配得上父亲的荣耀。”
怀亚努努嘴:
“就像这把剑,无论它多锋利,多传奇,多……纯粹。”
“帝国还是灭亡了。”
玛里科皱起眉头。
“就像你家,最后还是把祖先的剑卖了。”
怀亚摇摇头:
“才换来你的今天。”
“不是么?”
“大吊哥?”
玛里科的眼神越来越糟。
哥洛佛莫名愤怒,唯有多伊尔再次暗暗给怀亚竖起大拇指:
真正的怀亚……
够义气!
就在此时。
“我错过什么了吗?”
熟悉的少年嗓音传来,轻描淡写,却让中庭里的王室卫士们一阵骚动,纷纷退后:
“我是说,除了‘大吊哥’之外?”
听见这声音,玛里科重重地叹息。
一片热闹中,泰尔斯出现在灯光之下,满脸疲倦。
俘虏们顿时精神大振,如见救星:
“殿下!”
“小屁——殿下!”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哇——”
“有救了!”
“我就知道!”
泰尔斯挤出笑容,这边挥手,那边点头,回应部下们的兴奋呼喊。
熙熙攘攘中,玛里科回身怒喝:
“闭嘴!”
埃兰庭里的卫士们纷纷呵斥,将俘虏们的热情压制下去。
“好了,戏演完了,玛里科先锋官,”泰尔斯朝玛里科摆摆手,困倦地道:
“给他们松绑吧。”
“夜路太黑,我需要人陪。”
先锋官面色复杂地盯着他,先行了个礼。
“恕难从命,泰尔斯殿下,”玛里科坚持道:
“他们都是擅闯宫禁,或者唆使贵人擅闯宫禁的嫌犯,须严加审问。”
泰尔斯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浑不在意。
“听着,我刚刚才和国王陛下大战完三百回合,累了,不想在这事儿上跟你多嘴。”
“去问艾德里安,”王子指了指来时的路:
“他会给你一样的答案。”
“那我就在这儿等队长的命令。”玛里科不肯示弱:
“您请便,但他们不能走。”
泰尔斯左顾右盼,将一群愤慨又敬畏的王室卫士收入眼底。
“让我们做个交易吧,玛里科先锋官,”少年叹息道:“如果你把我的人放了。”
“我就给你点好处?”
玛里科冷哼拒绝:
“贿赂宫禁是王室大忌,殿下。”
但是泰尔斯摇了摇手指,靠近他。
“你知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守宫门的那些个王室卫士,”王子笑眯眯地压低声音:
“我怀疑他们啊,心存异志,意图加害王国继承人。”
玛里科目光一变:
“什么?”
泰尔斯伸长脖子,露出上面的绷带:
“看,那场冲突里,我的颈子都被划破了,哇,还流了这么多血,你说,这难道不是谋害王子?为了未来国王的安全,要不要把他揪出来给个交代?把他,或者他们,赶出卫队?”
“那不是真相,您这是诬陷!这明明是您自己用剑……”玛里科的表情变得很糟糕。
“噢!注意用词!”泰尔斯大惊失色:“你是要对外说,星辰王子意图在复兴宫里寻短见自杀,是吗?这是真相还是诬陷?”
玛里科浑身一僵:“不——”
“若果不是!”泰尔斯步步紧逼,眯眼道:“那你说,我脖子上的伤口是哪来的呢?总得是有个人做的吧?是你?还是你手下?”
玛里科又惊又怒,却哑口无言。
泰尔斯笑了笑:
“毕竟我父亲也说了,先王的死,全是你们的疏忽嘛。”
“你说是吗?”
俘虏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玛里科深吸一口气:
“你——”
“所以,放我的人走,”泰尔斯不等他开口,就一巴掌按住玛里科的肩膀:
“我就关照一下掌旗翼,确保那些小伙子们不会背上‘伤害王子’的罪责,履历里也不会留下任何‘失职’的记录,我也不会打击报复他们,怎么样?”
玛里科面色数变。
泰尔斯啧声道:
“所以,大吊哥,你是要跟我硬杠到底呢……”
他朝着嗷嗷待哺的俘虏们转了转眼球:
“还是……?”
一分钟后。
泰尔斯在许多人劫后余生(兴高采烈)的前后簇拥下,走在复兴宫的廊道里。
他们的队伍东倒西歪,狼狈邋遢,偏偏动静颇大,喧闹连天(再加一匹因错过晚饭而不高兴的大黑马),一路上的卫兵仆役无不闻声辟易。
“抱歉科恩,我当时没想到会闹这么大,”泰尔斯疲惫地道:
“我只是想借用一下你家里的名头,却没想到,你会是第一个动手的。”
“算了,反正厅长知道之后肯定又要停我职了,只希望他别扣我薪水,”鼻青脸肿的科恩惨兮兮地抱着家传宝剑,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对,我想起来了,我本来就在停职反省中……”
“而且刚刚第一个动手的人也不是我,是被人在背后踹了……”
多伊尔在背后“咳咳”了两声,低声道:
“厅长认识殿下吗?”
科恩一愣,随即用前所未有的反应过来,大义凛然:
“啊,殿下!为您打头阵,这是我的光荣!”
“以我们的交情,我愿为您赴汤蹈火!”
第一个动手的不是科恩,那么……
泰尔斯向身后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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