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冷哼一声。
“你知道,你们有个不错的招牌。”
坦帕轻轻一僵。
“两百多年前,星辰出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位至高女王,以长公主身份继位加冕的艾丽嘉·璨星,一度把埃克斯特人打得落花流水,仓皇溃退,甚至不得不收缩国境,放弃寒堡。”
“这就是那个笑话的由来:唯有在女人和小孩的领导下,星辰王国方能击败埃克斯特无论是十二岁夭折的苏美一世、亲身上阵的埃索拉王后,抑或是铁刺太后、艾丽嘉女王,和最近的要塞之花。”
听着瑞奇的话,蒙面人不屑地轻哼一声。
“征北者”艾丽嘉。
泰尔斯听过这段历史。
当然是以北地人“义愤填膺”的视角:
据说艾丽嘉公主生性放荡,欲望无边,加冕以前就因为糟糕的名声和生父成谜的私生子而难以婚嫁。为了权力,她甚至不惜用美貌和身体勾引她的敌人,唆使他们支持她的王冠,乃至阴险下流地诱惑熙德·休斯特尔这位英明的埃克斯特共举国王严辞拒绝了女王那“华而不实的美貌与丑陋不堪的内心”(“嘴上说着不要”泰尔斯的历史书注记4)之后,坚守北地人利益和节操的他,却被恼羞成怒的“婊子女王”设计俘虏(“从终末堡到永星城,跨省抓捕”泰尔斯的历史书注记13),不幸落入她的魔掌(“身体却很诚实”泰尔斯的历史书注记15),被关在城堡中,终年囚禁,夜夜折磨,受尽了屈辱(每每看到这里,小滑头就会好奇地问泰尔斯他为什么笑得那么古怪)。
与此同时,卑鄙无耻的星辰人则暗中聚兵,趁机偷袭。忧心国王安危(“他怎么还没死啊”泰尔斯的历史书注记24)、群龙无首、一盘散沙的埃克斯特人顽强抵抗,奋勇战斗,在寒堡前筑起不屈的防线(“然后丢了寒堡”泰尔斯的历史书注记37),最终粉碎了星辰‘婊子女王’奴役北地的阴谋。
顺便一句,那本写满了泰尔斯胡言乱语和私人注记的历史书最终被金克丝女官发现,作为大公亲卫的尼寇莱勋爵读罢后感慨不已,激赏之下,决心让它加入壁炉木柴们的行列,为英灵宫在寒冬里的温暖略尽绵薄之力。
泰尔斯晃了晃脑袋,把注意力扯回眼前。
瑞奇继续道:“但艾丽嘉的晚年并不怎么愉快:‘征北者’被她的同胞弟弟起兵夺位,无奈流亡西荒,在日复一日的围困和层出不穷的背叛中郁郁而终。”
“忠于艾丽嘉女王的势力逃到刃牙沙丘,在西荒公爵的默许下,他们既不愿为残暴的‘红王’效力,加入他反反复复的征服与平叛,也不愿就此远走他乡沉寂埋没,于是他们选择了以雇佣兵的名义,继续在西部边境,为公爵和国家战斗。”
瑞奇指了指门口,笑道:“这,就是‘艾丽嘉女王最后的酒杯’。”
坦帕深吸一口气。
“这也是西荒雇佣兵们曾经的或者他们以为的光荣历史,而从那时起,这家酒馆,‘我家’,就是雇佣兵们在西荒不能明说的调度中枢。”
瑞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两百多年了,政治变迁,王位轮换,可‘我家’一直是西荒雇佣兵们的中心,是许多人心中的圣地。”
“而你,坦帕,就像这里的历任主人一样,你接过上一任老板的位子和情报,游离在黑白两道,在这个雇佣兵圣地充当中间人的角色,一面接触着营地里的官方势力,一面为游离在王国与法律之外的雇佣兵们提供庇护,介绍工作,权作担保。”
“每个稍有资历的雇佣兵或兵团来到刃牙营地,都会来这里跟地头蛇打招呼,拉人脉,所以,你知道几乎每一个雇佣兵团的概况甚至底细只要他们光顾过这里,寻找过生意,就会留下记录。”
坦帕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这个混乱不堪的营地里,你也许不是权力最大、力量最强的人,坦帕,但你绝对是知道得最多的人,”瑞奇的目光化出凌厉:“也许,你知道的还有点太多了。”
“看,我们来找你,并不是毫无来由。”
坦帕紧紧皱起了眉头。
“现在,告诉我,坦帕。”
“他是谁?”
“现在在哪儿?”
瑞奇轻声道:“九巨头里,那个用剑的首领。”
同一桌的克雷和蒙面人也转向坦帕,从两侧逼视着酒馆老板。
雇佣兵们的眼神越发可怕。
坦帕咬紧牙关,表情抽搐。
但他还是摇摇头:“不,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太久了,而且他们很早就解散了,我一点都想不……”
瑞奇的笑容慢慢消失。
“看来,你没有认识到我们今天来此的决心。”
他冷冷道。
言罢,瑞奇向玛丽娜微微点头。
玛丽娜露出神秘的微笑,把双手按上两位新客人的肩头。
泰尔斯和快绳两人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这是要干什
但下一刻,泰尔斯就感觉到:玛丽娜手掌所按之处,传来一道刺骨的深寒!
直入全身!
泰尔斯生生一颤。
寒冷。
极致的寒冷。
就像有人突然把他的血液全部换成了冰水。
流遍血管。
那一瞬间,泰尔斯脸色一白。
这是……
不仅如此,寒冷还带着难以忍受的钝痛,似是一对不顾退路,死命冲锋的兄弟,暴戾而疯狂,一寸寸地侵袭他的神经。
糟糕!
意识到不对的泰尔斯缩起身子,想要抵御这股可怕的力量。
快绳的反应比他更快。
“啊啊啊”前埃克斯特王子惨叫起来!
只见快绳瞪圆了眼睛,表情惊恐而痛苦,仿佛见到了传说中的狱河摆渡人。
他的脸庞在诡异的寒冷中扭曲起来。
坦帕目瞪口呆地看着受折磨的两人。
而雇佣兵们面色淡定,甚至面露微笑,仿佛司空见惯。
泰尔斯也痛苦地咬起牙齿:这道阴寒让他无比难受,却全身麻木,难以摆脱。
就在此时。
轰!
一股沉寂了好几天的力量,突然从泰尔斯的体内惊醒!
狱河之罪犹如出闸的猛兽,决堤的洪水一样,以爆炸般的速度和节奏做出反应,充盈泰尔斯的全身。
奔向那股暴动而寒冷的力量。
怎么了?
这是还来不及反应的泰尔斯。
一息之间,狱河之罪迎上了那股力量。
马上,泰尔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却不是因为寒冷和钝痛的折磨。
事实上,那股力量给他的感觉慢慢消失了,无论寒冷还是痛苦。
但另一头怪物却无所顾忌地袭来:狱河之罪沸腾起来,寸寸盈满他的全身,仿佛被激怒的野兽,起伏之剧烈,速率之频繁,仅次于他好几次生命垂危的时刻。
泰尔斯吃了一惊。
搞什么?
不止如此。
狱河之罪像蛊惑人心的魔药,悄然爬上他的心头,地狱感官无需呼唤就自行发动,他的眼球下意识地聚焦在玛丽娜的各处要害:眼睛、咽喉、心口、腋下,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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