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地上的部分了吗,那些小窗?那是白骨之牢里的‘白牢’,”老锤子侧眼瞥着那幢不祥的建筑,躲避着守卫的审视目光:“关押在里面的是在本地获罪,且罪状较轻的人起码看得见阳光,只需要做苦役就能抵罪。”
快绳难得没有插嘴,他只是嫌恶地看着形状压抑的白骨之牢。
“但白牢只是白骨之牢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是建造在地底下的‘黑牢’无数不见天日的幽深洞窟,专门为王国各地流放来的重罪者准备,犯的罪越重,就被关押得越深,黑牢层层向下,犯人们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危险。”
“一旦进了黑牢,除了成为十不存一的敢死队,在战场上拼死冲锋或充当诱饵,没有其他方式可以离开。”
泰尔斯定定地盯着白骨之牢外的地基,想象着那下面的情景。
老锤子微微叹息:“当然,敢死队不是说有就有,名额也很紧俏荒漠战争结束后,需要敢死队的地方也不多了,失去了这个机会,黑牢里剩下的人就只能等着相继老死,留下皑皑白骨,供倒霉的后进者们踩踏。”
“白骨之牢就是这么得名的。”
“走吧,”快绳很不自然地皱眉,略显局促:“这地方让我紧张。”
老锤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快绳初来乍到的时候,曾经被人坑到白牢里,我猜他印象深刻。”
泰尔斯惊奇地望向快绳。
但快绳只是抿了抿嘴,并不答话。
泰尔斯明智地不再问下去,他把目光从神秘幽深的白骨之牢上收回。
他们离开白骨之牢的范围,越过一个方形堡垒的转角。
“所以,我们去哪里?”
老锤子耸了耸肩:“我家。”
泰尔斯不由得一怔。
“你家?我以为你说过,你的家乡在荒墟?”
老锤子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哦,我说的不是我家,而是……总之到了你就知道了。”
快绳狡黠地眨了眨眼,让一头雾水的泰尔斯更加迷惘。
但他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
再次越过一个堆满尘土的街道后,他们挤过人群,来到一座人来人往的三层椭圆碉堡前,大开的前门宽得足以让一驾马车驶入。
“就是这儿,”快绳拍了拍泰尔斯的肩膀:“我家。”
泰尔斯好奇地抬起头,发现碉堡的门前挂着一块极大的木制招牌,招牌上雕着一个传神的酒杯图案,向外洒着酒水,随着荒漠里的风微微摇晃。
看清那个招牌的瞬间,王子的眉毛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只见酒杯中央刻着两个大大的单词:
【我家】
招牌底下雕着一行小字:
【人类会死,兽人会倒,女王逝去,而我们永不关门始于终结历38年,艾丽嘉女王最后的酒杯】
泰尔斯带着哭笑不得的心情,跟着老锤子跨进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十几张胡乱摆放的木制圆桌,带着荒漠特有的沙尘气,各色顾客和酒馆女郎们来来回回,觥筹交错,嬉闹嘈杂,从祝酒歌到玩骰声,乃至吵架声和愤怒的吆喝,几乎所有的声音同时扑面而来,好不热闹。
老锤子浑不理会泰尔斯的惊奇目光,熟门熟路地扒开两个快醉到桌子下的男人,把一个铜币塞进某位拦路女招待的胸口,在她委屈的眼神中果断坚决地把手抽出来,径直前往吧台。
“我一直想做这事儿来着,”快绳悄悄地对泰尔斯说,瞥了那个身材火辣的女招待一眼:“但路易莎他们都说我力气不够,没法把手抽回来。”
也许他们有道理。
泰尔斯看着目光跟随而去的快绳,在心底里默默道。
“西曼,”老锤子坐到吧台上,对身旁一个自斟自酌的灰发中年男子道:“我们回来了。”
中年男子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沧桑的脸。
“有人在说,有个商队冒着封锁令进了营地,”西曼淡淡地瞥了同样坐下来的快绳和泰尔斯一眼:
“我正担心那是你们。”
老锤子耸耸肩:“显然,你的担心成真了。”
“多少?”
西曼轻声道:“我是说……减员多少?”
泰尔斯注意到,他的年纪已经相当大了。
这个话题让老锤子和快绳齐齐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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