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
但泰尔斯依旧愣愣地看着普提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普提莱还给他一个满布沧桑皱纹的微笑。
“所以,这是都为了我,”泰尔斯慢腾腾地开口,眼睛里残留着淡淡的讶异与忧伤:“整个星辰上下,兴师动众的军队……挑动埃克斯特举国神经的,自由同盟的混乱……王国秘科突然频繁起来的通讯,都是,都是……”
泰尔斯呆呆地看着周围满是灰尘的内壁。
连起来了。
一切又连起来了。
查曼王的集权,龙霄城的内斗,祈远城的挑拨,自由同盟的突兀生*******巴不仅仅是为了把西部战事的筹码抓在手心里,才坚持要把泰尔斯带往黑沙领的。
因为他也许猜到了,也许在听闻星辰进军荒漠的那一刻,就猜到了……
在龙霄城、黑沙领、祈远城三者之间纷乱复杂的关系之外,真正把星辰王国引入这盘迷雾重重的棋局,引动西陆之盾入场博弈的因素……
正是他自己——第二王子,泰尔斯·璨星。
泰尔斯沉默了下来。
拉斐尔看着王子的模样,从鼻子里轻轻嗤声:“怎么,受宠若惊了么。”
普提莱咳嗽了一声,对拉斐尔投去不满的目光。
泰尔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
“是啊,有那么一点。”
“尽管这样说很奇怪,但是……”
泰尔斯缓缓地靠上墙壁,仿佛要舒缓大起大落的心情,只见他勉强地笑笑,似乎在对着不存在的空气说话:“呵呵,从成为某个倒霉王子开始,六年了,我还真没想到……”
“我也能有如此待遇隆重的一天呢。”
滑坐到地面上的泰尔斯心不在焉地挤了挤嘴角:“呵呵。”
听着泰尔斯那充满复杂情绪的语气,普提莱微微蹙眉。
“总之,”普提莱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天黑之后,我们会从……”
但泰尔斯却突然抬起头,打断了他。
“所以,”王子微微叹息:“秘科牺牲了在龙霄城几乎所有的情报资源,或许还搭上不少人命。”
拉斐尔听了这句话,眉头越来越紧。
“王国甚至派出了数以千计的精锐军队,前所未有地清扫荒漠,就只是为我一个人的归途开路。”
泰尔斯那颇有些生硬的口气,让普提莱一时难以适应。
坐在地上的泰尔斯缓缓地抬起头,眼神里泛出不明的光芒。
“而且,这个时候你们出兵荒漠,进逼祈远城边界,”王子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脸色恢复正常,却让另外两人越发感到不安:
“更无异于帮了伦巴一把:他不止逃过一劫,还击败祈远城,更收服黑沙领,震慑巨龙国度,获取整个埃克斯特里,其他九位大公都望尘莫及的权力。”
“而作为结果……”
泰尔斯收紧了表情,目光凝重:“真正的星辰之敌——查曼·伦巴,那个野心勃勃的恐怖君主,那个以再造埃克斯特,踏破星辰王国为志的共举国王,从今天起,将愈发强大,尤胜往昔。”
“情报,军事,政治,外交,甚至未来……这么多的牺牲,就是为了把我,把一个已经在异国沉寂了六年的透明王子弄出去?”
那一刻的泰尔斯,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值得吗?”
王子转向两位臣属,目光沉静。
拉斐尔面色一紧,普提莱则低眉垂目,一言不发。
沉默持续了很久。
不灭灯映照出的影子在墙上来回摇曳,昭示着这一刻的气氛。
“哼。”
秘科的荒骨人不屑地摇摇头。
“自从六年前的意外之后,”拉斐尔望着这位六年前就不怎么好打交道的王子,语气冷淡:“我们就很清楚:想要不付出任何代价,就把你,把影响王国未来的唯一继承人从埃克斯特换回来,简直是不可能的。”
他的话锋一转:
“然而在这么多牺牲,我们走到这一步之后,却换来你这样一句话:值得吗?”
泰尔斯脸色微黯。
拉斐尔抱起双臂,眼神犀利,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他:“你不觉得,这也太令人……”
但普提莱却突然开口,截断了拉斐尔的话。
“我不知道。”
两人都被普提莱吸引了注意,不无疑惑地看向他。
只见普提莱依旧低着头,却用他少见的认真口吻,缓缓吐字:“但你需要问问自己。”
“问问自己,泰尔斯·璨星。”
泰尔斯微微一顿。
“你用自己孤身在外沦为人质,而白白荒废掉的六年,换取两国边境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安康,活路生计,换来王国内部的长治久安,休养生息,”普提莱叹息道:
“这值得吗?”
泰尔斯愣住了,他望着普提莱,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前任使团副使缓缓地抬起头来,在阑珊灯火的照耀下,普提莱的面容显得严肃而锋利。
一点也不像以往那个老气横秋,调侃无情,阴阳怪调的中年大叔。
“一样,您刚刚的问题,也只有你自己才能回答。”
“是的,为了救你,我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而面对这些无法忽视的代价,”普提莱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如果你觉得不解,觉得可惜,觉得犹疑,甚至心有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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