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尊敬你,女士,正如同我们尊敬你的祖父,”说话的伯爵坐在塞尔玛的右下第二位,他的语气里有着少见的亲和和恭谨,一脸金色的胡须随着话语上下起伏:“所以我们来了,烙铁郡响应您的召唤。”
来自烙铁郡的赫斯特伯爵温和地看向女大公,如是说道。
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塞尔玛露出笑容,不无感激地看着话的人:“谢谢您,赫斯特伯爵。”
三十余岁的赫斯特抖着黄金的胡子,微笑点头。
泰尔斯皱起眉头,他看着热情的赫斯特,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
这该死的椅子,真难坐。
“老天,泰尔斯,你看到他望着那女孩的眼神了吗?”伊恩的话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我敢打赌,他每次找女人,都把对方想象成……”
心情变差的泰尔斯猛地回过头。
“你不说话会死吗?”王子冷冷地回道。
伊恩连忙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地吐吐舌头,然后张开嘴巴,保持着笑容,无声无息地做了个口型:是的。
气得泰尔斯不想再理他了。
赫斯特伯爵的开口似乎带动了封臣们的话头:刚刚出言讽刺的柯特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轻哼一声。
“斐伦堡也是一样,”柯特森慢慢地道:“但我注意到了,响应召唤而来的,不仅仅是我们……”
柯特森伯爵移动手指,指向了大厅里的一个角落。
那是……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转移。
泰尔斯心中咯噔一声!
“为什么他在这里,女士?”柯特森歪曲手腕,冷冷地直指着星辰的王子:“这个帝国人,在整个龙霄城最重要的会议上?”
大厅里顿时爆了不小的议论声,甚至喧哗。
那个瞬间,泰尔斯变成了场中的焦点。
女大公的的脸上现出担忧和紧张,里斯班眯起了眼睛,一直寒着脸的尼寇莱则皱起眉头。
好吧,无论我多想保持低调……
泰尔斯叹了一口气。
“我应女大公阁下的要求,以及祈远城继承人的邀请而来,”星辰的第二王子寒声道:“作为第三方,来见证这场事关埃克斯特荣誉的会议。”
他的话说完,大厅里的争论声甚至更大了。
泰尔斯甚至能清楚地听见他们的议论:
“所以那就是……”
“真是可笑……”
“猜猜看,他在这里,那个女该也在……”
“龙霄城……哈哈,真讽刺,没准哪一天,女大公的肚皮里就有了个不知父亲是谁的小领主……”
泰尔斯捏紧拳头。
伊恩对他无奈地摇摇头,一脸爱莫能助的神情。
“我可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跟帝国人一伙儿了,”柯特森冷冷地,看也不看泰尔斯一眼:“赶他出去。”
封臣们里爆出不小的赞同声。
“秩序,大人们!”
尼寇莱的声音插入了这场对话,身为大公亲卫的陨星者居高临下地望着混乱的贵族们,毫不客气:
“你正站在龙霄城的土地上,柯特森伯爵,你站在耐卡茹的英灵宫里,而这里是英雄大厅,在女大公面前……”
尼寇莱脸色一肃:“轮不到你来下命令。”
也许是陨星者确实威名赫赫,也许是他跟随努恩王二十多年的资历起了作用,场中慢慢安静下来。
直到柯特森丝毫不给面子地回话。
“闭嘴,勋爵。”
“你没资格跟我谈******秩序,”柯特森咬着牙,像望着仇人一样望着台阶上的陨星者:“努恩陛下把卑贱低微的你提拔成他的亲卫,封予爵位,你却用失职跟无能来回报他,累得陛下身死,还累得我们,累得龙霄城落到这副田地。”
那一刻,尼寇莱苍白的脸色出现了少见的潮红。
泰尔斯见过他这副样子:这是陨星者怒时的征兆。
“如果我是你,无能者,就趁早找个没人的地方自杀,而不是厚着脸皮赖在女大公身边,装着什么都没生过,”柯特森伯爵的话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害死国王的白刃耻辱!”
“呸!”
不少北地贵族齐齐出了冷哼。
尼寇莱猛地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什么都没说。
可泰尔斯能看到,他的拳头已经握在了一起,猛烈颤抖。
王子知道,国王死在了白刃卫队的护卫下,这是陨星者此生最大的阴影。
大厅里,祈远城使团中的內德·蒙蒂皱起了眉头,这位‘亡号鸦’看着不正常的尼寇莱,轻轻叹了一口气。
“够了,柯特森。”
女大公终于开口了,她的话不自觉地带上了一股怒气:“尼寇莱勋爵为了国王,同灾祸奋战到了最后一刻,他不该得到这样的评价。”
“就我的从事官告诉我的事情,女士,这位泰尔斯王子也许是世上最麻烦的帝国人,他还导致了上个听政日里那场难看的群殴,”最老的纳吉尔伯爵缓缓开口,他的话语听上去公正而理性,把话题引回了王子的身上:
“我真诚地建议您,在讨论我们自己的事务时,展现我们的‘热情好客’,让他去他的房间里休息吧。”
老伯爵的眼睛微微眯起:“您知道,关于您和他,外面都在谣传什么吗?”
所有的目光重新汇聚到王子的身上,还不时在女大公跟他之间来回逡巡。
塞尔玛表情一变,一时语塞。
泰尔斯闭上了眼睛。
身边的伊恩表情丰富,张开嘴巴准备在他耳边说点什么。
“不是现在,伊恩。”伊恩正要开口的刹那,泰尔斯冷冷话,把他的热情封死在喉咙里。
他们是故意的,龙霄城的封臣们。
泰尔斯想起六年前,复兴宫群星之厅里的贵族龌蹉,暗暗地告诉自己:所以他们在按部就班地打击着女大公的威信。
而现在……
不,他不能说话,不能反驳,否则只会让局势更糟。
泰尔斯紧紧咬牙。
“他是女士的客人,柯特森,纳吉尔,”里斯班摄政适时地开口了,他冷冷注目着两位伯爵:“这是女士的承诺,所以他会留下,而如果你无法忍受他在你的视线里出现,宁愿无视女士的荣誉,那就闭上眼睛或者自己出去,二择其一。”
柯特森冷哼一声,似乎对摄政大人很不感冒。
“别忘了您的血仇,女士,在您之前的合法继承人,摩拉尔王子死于星辰,尸骨未寒,”坐在女大公左手第三位的林纳伯爵面无表情地咬字出声:“从那以后,所有的悲剧都源自这位小王子的来使。”
“尸骨未寒,真的?”伊恩又在不知好歹地窃窃私语了:“六年,就算是巨龙的尸体,怎么也该寒了吧。”
泰尔斯甚至都懒得理会他了。
塞尔玛猛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调整着自己。
“那场悲剧已经有了定论,林纳,”女大公远远地望了一眼泰尔斯,咬牙道:“先王还在的时候就有了,而泰尔斯王子,他现在是我们的客人而我们应该回到正事上来。”
“您认为自己的血亲之死不是‘正事’?”林纳突然提高了音量。
“不得不说,您让我有些寒心,”林纳伯爵依旧面如寒霜,目光不动,但他仿佛毒蛇吐信般的话语却让人难以忽视:“尊敬的塞尔玛·沃尔顿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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