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闵迪思厅里的点点滴滴。
“早些休息吧,”普提莱指了指房门:“不出意外,我们过上几周就能回国了。”
泰尔斯点点头,推开门。
“还有,星辰国内的第一批信鸦已经到了,”普提莱笑道:“其中一封是基尔伯特写给你的,我放在书桌上了。”
泰尔斯心中一动。
“谢谢你,”经历了先前在英雄大厅的起起伏伏,他的心此刻安定许多,微笑道:“来自‘星辰狡狐’的信,真让人期待!”
普提莱耸了耸肩,抬抬眉毛。
“还有一件事……”
泰尔斯奇怪地回过头。
只见普提莱犹豫地道:“你知道,你父亲年轻时很风流……懂……懂事也很早……”
泰尔斯眯起眼睛,露出疑惑。
普提莱张开嘴,看了看泰尔斯,又看了看房门。最后还是露出担心的表情,低声道:
“但是……”
“你毕竟还是太小了,身体都还没长成呢……”
泰尔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普提莱尴尬地眨了眨眼睛:“也许该等多几年?”
回答他的,是泰尔斯毫不留情的大力甩门。
————
“不用害怕,”泰尔斯看着眼前惊魂未定的小滑头,心里冒出同情:“在这里,他们没法伤害你。”
小滑头似无所觉地抱着膝盖,缩坐在床边的地上,靠着床沿一言不发。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地板,双手攥着那条粗劣的裙子。
这无助的一幕,让泰尔斯想起自己在废屋里的过去——以及那些不幸的乞儿们。
他不由得轻叹一声。
“我必须要成为沃尔顿小姐了,是么?”小滑头注意到了他的到来,失魂落魄地开口:“就像做梦一样……”
“也许是的,”泰尔斯低声道:“努恩王的意志,没人能改变。”
小滑头抖了一下,眼眶一红,无助地抱紧双肩。
那个瞬间,泰尔斯只觉得深深地难过。
这个女孩,是被命运的浪潮,卷进属于他们的危险游戏里的。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但这不一定是坏事……”
可是小滑头只是低下头,开始喃喃自语:
“帝国历1090年,塔托里斯·敏格斯行省的法雷特公爵继承人,被怀疑血统不正,帝国的执法官把他烧死在凯旋之都……终结历552年,康玛斯的天秤城侯爵,格伦菲尔被发现是冒名顶替,他被吊在城中广场的中央,用四驾马车……”
泰尔斯听得头皮发麻。
“停!”他大声道:“现在可不是你发挥记忆力的时候!”
小滑头收住声音,委屈而可怜地看着他,泫然欲泣。
“想听个秘密吗?”泰尔斯叹了口气:“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小滑头的表情慢慢变了,她眨了眨眼睛,意外地看着他。
“你可不会在任何书本上看到——星辰王子秘史。”泰尔斯在她面前坐下,耸了耸肩。
小滑头眼前一亮,扶好眼镜,点点头。
“你知道吗,”泰尔斯回忆起一个多月前的过去,轻笑一声:“我刚刚成为王子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成天提心吊胆的。”
“成为王子?”小滑头奇怪道:“你不是生来就是王子吗?”
“不,我生来是个……”泰尔斯犹豫了一下,道:“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直到被找回宫廷。”
小滑头露出“噢”的恍然表情。
“他们带我回去的时候,”泰尔斯无奈地笑笑:“一切都很不习惯。”
“食物咬在嘴里的感觉很奇怪,因为我吃惯了黑面包——在冬天,那玩意儿硬得能用来杀人……”泰尔斯挑挑眉毛:
“还有,我第一次喝到有味道的液体……额,也许臭味除外,你知道发臭的水是什么感觉吗……”
小滑头扑哧一笑。
“穿在身上的衣服太滑了,太软了,总让我觉得自己光着身子一样,所以我就把皮带箍多了三个扣子,虽然走路都疼,但是总感觉更安全、更实在些——哦对了,第一个晚上,我甚至根本不懂怎么穿裤子……”泰尔斯想起啼笑皆非的历史,不由得摇头叹息。
小滑头听得很入神,也渐渐忘记了脸上的泪痕。
“我从来没走过那么平、那么光滑的黑石地面,从前不是泥路就是土路,或者砖石路……当我看到书房里居然由木头来铺地板的时候……”
“每天晚上,躺在那么软的床面简直就是一种折磨,盖着被子感觉快窒息了,所以我只能跑到地下,躲到墙角,盖着衣服睡觉……”
泰尔斯晃晃脑袋。
小滑头同情地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
“但总是睡不踏实,反而是出使埃克斯特,在野外露营的时候,我睡得还更好一些……”
“基尔伯特很严格,课程也很紧张,他要我一天写上两百个词……到了第二十天,他居然过分得逼我用古帝国语作一首诗……”
“第一次坐马车的时候,我要扒着两边的车门把手,才不至于摔下去……”
说着说着,泰尔斯自己也入了神,而小滑头也听得很认真,时不时附和他一句。
当他讲到自己被同一匹小马摔了五十八次的这个故事时,泰尔斯才突然发现:
小滑头已经靠在床边,头歪向右肩,睡着了。
她的眼镜歪在一边,头枕在柔软的床沿上。
一对小手被曲起的膝盖顶在胸脯上,整个人随着呼吸,沉沉地上下起伏。
小女孩的铂金长发柔顺地垂落,有几丝头发落在了嘴巴里,害得她在熟睡中,也时不时地砸吧砸吧小嘴。
泰尔斯看着她沉沉入睡的模样,露出微笑,缓缓摇头。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长发,把那几丝头发从小滑头嘴里拉出来。
然后用力拉下杯子的一角,盖在小滑头的身上。
泰尔斯站起身来,微微叹息。
但愿她,还能再睡一个安稳的好觉。
在真正成为一个沃尔顿之前。
想到这里,泰尔斯心情低落地转过身。
他来到书桌前,费尽力气爬上椅子,在桌上拿起基尔伯特的那一卷来信。
泰尔斯看着信卷上那熟悉的字迹,怀念地摇摇头,然后展开信纸。
那是一封短信。
【尊敬的殿下:
但愿您已经安全到达龙霄城了。
我们获知了您在路上的遭遇——姬妮女士十分担心您的安危,再三叮嘱我询问您的身体安康。
也容我表达对您的关切和担忧。
陛下已经知会北境与中央领的沿途领主,并照会断龙要塞的两位指挥官,他们会派出巡逻人手和军队,确保桦树林的路途,在您归来时安全无虞。
有关血之魔能师的情报和事务,已经全权转交王国秘科处理,莫拉特勋爵亲自向我保证:他们会处理得很好。
陛下以王国的名义,在日前正式向夜之国度发去跨海信函,目前尚未收到夜幕女王的回复。
另外,在与陛下深谈过后,詹恩·凯文迪尔公爵日前大度地向王室捐赠了一处高产的沥晶矿藏,并提高了输送中央领的永世油份额,且同意将南岸领靠北的三个男爵领管辖权移交王室——陛下时常对我说,这都是殿下您的功劳(看到这里,泰尔斯撇了撇嘴)。
陛下已经嘉奖了阿拉卡·穆男爵与索尼娅·萨瑟雷女勋爵,并再次增派了若干兵力前往断龙要塞,催促北境的诸位贵族,叮嘱两位指挥官给予黑沙领应有的压力——作为对您的声援,以及伦巴大公无礼之举的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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