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恍然大悟。
“黄公子怕是触景生情了吧?毕竟上次在王家时掉下了水,今日又受了惊吓,做这梦倒也合理。”
王玥靠着程紫玉,气若游丝地点着头,贴心劝慰。
“黄公子来了荆溪没去太湖,是不是心中遗憾,日有所思,所以才梦到了太湖?程妹妹说得不错,定是公子白日里太过凶险,这才噩梦连连。”
“是吧?”
朱常安点了点头,可随后又摇起头来。
“太真实了!太湖的湖泥会往下沉?”他双眼聚向程紫玉。“那湖泥还能做陶?”
程紫玉噗嗤笑出。
“从没听说太湖的湖泥踩不实,做陶更是笑话。若湖泥能做陶,谁还去采矿?”
果然!他梦到的正是她前世的最后一幕。他喉结微动,那表情不像是在探究和试探,更像是为了求一个心安而等着她来反驳。
而她,自然是要反驳的!
“是吗?”他看向王玥。
“是,泥性不一样,据我所知,荆溪没有谁用湖泥做陶。”王玥点头真诚,笑容完美……
程紫玉垂眸。太湖湖泥踩不实之处只有一小片,那是她为朱常安精挑细选的送死地,自是隐蔽。那处是她偶然发现,一般人哪能知晓。
至于湖泥做陶,她早就试过,压根不可行。那只是她为了骗朱四中计而编织的谎话!……
此刻,朱常安闻言肩头一松。
他不由苦笑。
“真真是个可笑的梦。”
他吐了口气,扯了个笑,面色也好看了些。
“我刚刚听您唤李……纯什么的?您好像怕他?”程紫玉忍不住追问。
“我……我叫名字了?程小姐听错了吧?我只梦到了一个故人,叫李春。”
朱常安连连摇头。
“他远在京城,我们往日并无交集,他怎么可能对我不利。只是个错乱的噩梦,不提也罢!”
程紫玉暗下哼笑,她什么时候问说,是否李纯对他不利了?
他不打自招。
只怕李纯,才是朱常安最后的噩梦!
朱常安说完,便瞪向了他的守卫,警告意味十足。
这个反应正贴合他此刻的位置,他忌惮李纯,巴望李纯,压根不敢得罪李纯。
所以,他还是那个没靠山,没底气,没实力的可怜皇子。
而他对她的一系列苦笑和忌惮反应,同样解释了这一点。
他连自己都压根不信他刚刚那个梦。
“哦!”
程紫玉似乎明白了。
朱常安,的确是回来了。可他的记忆却没回来。准确说来,是他的前世记忆一直没苏醒。
今日,或许是因着雷电,因着凶险,因着熟悉的环境的刺激,叫他想起了一些片段……
可这些片段对他来说,实在荒谬,于是,又被他归类成了他自己都不信的“噩梦”!
这样就能解释通了!
所以,他害怕劈过他身子的雷电;他能下意识地拉住她;他能在梦里再现那段痛苦不甘的回忆,可他却依旧用着笨拙又无奈的法子在设计她,设计他的兄弟们。
所以,他突然从梦中走出,看到她的反应不是滔天的恨,而是尴尬,苦笑,无奈和忌惮。甚至看见她笑时,他还带了点巴结。
程紫玉暗暗抽气。
这是不是算不幸中之大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