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和苏墨虞正在京都里闲逛。
之所以会出门闲逛,是因为京都的局势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他在藏书楼里坐得太久,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有些凝滞,而且他很清楚,自己很难离开京都,并不意味着自己不能离开国教学院,最重要的是,他想找到折袖在哪里。
树叶落在洛水里,轻轻摆荡着,他就像这些树叶一样,漫无目的走着。
或者是因为依循着内心深处的想法,就这样走着,他和苏墨虞便走出了城门。
这也是因为京都本来就没有什么城墙,城门太不显眼的缘故。
官道两侧的柳树,在眼前蔓延成两条笔直的青色线条,在萧瑟的秋日里,很是令人愉悦。
如果没有那些哭喊声、喧闹声,如果没有那些血,那些腥臭的味道的话。
陈长生看到了官道上的血迹,还有官道外田野里的乌蝇。
已经很寒冷的秋天,居然还有成群的乌蝇,真是令人厌烦,就像那些杀气腾腾的城门司兵卒,还有那些官员一样。
有很多京都民众在场。
通过人们带着敬意的议论与不耻的低声咒骂,陈长生和苏墨虞很快便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原委。
他向前走去,看到了人群最前方的那名疲惫、憔悴、虚弱、却又坚毅、从容、勇敢的妇人。
原来是薛醒川的夫人。
然后,他看到了那些浑身是血、身受重伤,眼睛里却看不到任何悔意,只有愤怒与不甘的坚毅而勇敢的士兵。
原来是薛醒川的兵。
……
……
先前那刻,就在那位刑部主事命令下属对薛夫人下毒手的时候,十余名军士忽然间从城门里冲了出来。
这些军士来自葱州军府,受嘉奖回京都秋休。
葱州军府,是薛醒川当年发迹的地方,也是他与魔族对抗,立下最多军功的地方。
薛醒川回京多年,自然不会认识这些普通的军士,但这些军士没有忘记自己的将军。
他们一直在暗中等待,准备寻找机会偷走薛醒川的遗骸安葬,直到薛夫人遇到危险,他们再也没有办法隐藏下去。
混乱很快便结束,薛夫人受了些惊吓,没有受伤,那些来自葱州军府的士兵,则是死伤惨重,惨不忍睹。
一位来自城门司的裨将,看着那些浑身是伤的葱州军府士兵,厉声喝道:“薛河神将已经被擒,过些天便要被押回京都受审,你们这些昏了头的小兵,居然敢抗旨伤人,莫不是要谋反不成?”
薛夫人声音微颤却依然失礼数地说道:“将军,我们只是要收尸,不是谋反。”
那名裨将看着她,沉默片刻后说道:“夫人,谁敢替尊夫收尸,谁就是谋反。”
那名刑部主事看着薛夫人微讽一笑,带着极深的恶意。
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事情,只不过直到此时,才有人明白的说了出来。
天海圣后死了,薛醒川死了,薛河过些天也要死了,曾经声震大陆的大周第二神将,现在什么都不是。
他的遗骸无处安葬,成为了朝廷力量的展示,以及对毒杀他的凶手的某种昭彰。
他的遗孀将会受尽羞辱,最终或者投水而死,或者悬梁而亡,或者凄苦度日,直至老死。
他的遗部也将不会享受到任何荣耀,留给他们的只有无法忘却的记忆以及伤痛。
……
……
“入夜后,我会来处理这件事。”
苏墨虞拦住陈长生,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薛醒川的凄惨遭遇,是新朝的一块试金石,或者说是城门前的那根木头。
苏墨虞知道陈长生既然看见了,便一定会管,但陈长生身份太过敏感,如果出手,很容易出大事,所以他决定自己来管。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很有勇气,又相对稳妥的一种安排,但陈长生不这样认为。
居然已经四天了,那怎么能再多一天?
他走出人群,来到薛夫人身前,说道:“您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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