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过往那些天在国教学院门前的战斗不同,陈长生没有动用耶识步,试图脱离对方的剑势或者抢攻,因为与南客战斗过的他很清楚,想要与天凤血脉比拼速度,是非常愚蠢的选择。
而且既然他在雪桥上画出了道,徐有容接下了道,那么他这时候又如何能退?他眼神情平静而专注,看着烟雪里的满天光明,毫不犹疑,双手握剑,自上而下,向着光明最盛处斩去!
大船上响起唐三十六的喝彩:“倒山棍!破!”
徐有容的斋剑尚未真的落下,破烟雪而至的是剑意。
同样,陈长生化国教学院倒山棍为剑,也未能真的破掉大光明剑。
烟雪里的光明,已然变化了三道剑意,而陈长生也相应出了三剑。
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暂的时间里。
剑光照亮了被烟雾雨雾笼罩的奈何桥,然后再未敛没,一道接着一道。
洛水上仿佛进入了盛夏的雷雨天,不时有闪电亮起。
然而烟雪凝成的云层,始终还是那般狂暴强大,没有被那些闪电撕开,向着桥那头移动。
无论是船上的人们还是洛水两岸的民众,都已经无法看清楚奈何桥上的细节,比如那些轻飘的衣袂与白纱,只能隐隐看到雨雾与烟雪里陈长生和徐有容的身影。
缓步前行的徐有容散发出来的神圣气息越来越浓,光明的威压越来越强,就像是离宫里的神像,而站在原地的陈长生则依然一如先前,平静沉默地仿佛是石头,任凭流水如何冲洗都不改其形,不动其心。
一者以动,一者以静。
静的是心,动的是剑。
无垢剑就像是闪电,斋剑则更像是一轮明日,但在雨雾与烟雪里,实际上更像是两艘行驶在暮时大海上的船,迎风而行,破浪而去,渐渐变得越来越近,终有一刻便会相遇。
直到此时,陈长生和徐有容的剑还没有相遇,但剑意已经相遇了无数次。
洛水上发出无数道清脆的剑鸣,紧接着便是剑锋切开一切坚硬事物的嗤啦声响。
拥有强大的阵法保护,即便兵船都无法撞毁的奈何桥,在两把剑掀起的光海与巨浪里,显得那样的脆弱,坚硬的桥面上出现了无数道裂痕,飞出来的石屑瞬间又被剑势碾碎,两侧的栏杆上多出了无数如蛛网般的密痕,静静看着洛水无数年的那些石头雕刻而成的兽头,更是被飘溅的剑意,割的石屑乱飞,断耳残面。
洛水两岸的民众隔得远些,看不清楚桥上的画面,只能看到落雪里的光线,听到那些声音,饶是如此,心神亦是激荡不安,船上的人们隔得近些,更是被雨雾烟雪里的绝妙剑招震撼的惊呼声声。
“那是天荡剑法吗!”
“渔歌三唱!”
“他怎么会绝情宗的剑法!”
惊呼声来自下方,站在船首的人们看着奈何桥,沉默不语。
是的,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哪种剑法能够完全破掉大光明剑,因为圣女峰的这记剑招太过不可思议,当光明现于烟雾里的那瞬间,陈长生想起道藏上的记载,也有相同的感慨——他没有见过如此繁复近乎包罗万有,却又如此简单已然暗合天道的剑法,甚至连想象都没有想象过,大光明剑已然是剑道的最终彼岸,自修道以来,他唯有在魔域雪原上看到苏离斩开通往南方的那记遮天剑时,曾经有过类似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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