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天边的浮云终于依稀都散了开来,西山落日的余晖透过层层梅花林隐隐的照了进来,斑斑驳驳。
我将睡在我腿上的小黑抱在了怀里,打算起来下山去,却不曾想坐的太久双腿全麻了,费了好大劲才站起来。呆呆的拿着垫子回了小木屋,站在门槛处朝内瞧着,里面的摆设还都是从前阿爹在时的模样,如今终究物是人非。
小黑这东西也不知通不通的人性,朝屋内喵喵的叫了几声,竟有几分凄凉之感。我退回门槛外,将小木屋的门扉用红绳子重新仔细系好,又折回去给阿爹磕了头,才抱着小黑慢慢的下山去。
下到半山腰白云寺门口的时候,白云寺的大门依旧紧紧的闭着。我心里有些异样,拍了半天门,才听见有僧人的脚步声走来,边走边和声答道,“来了。”
我抱着小黑站在寺门口等着,须臾那答话的僧人打开了半扇门,抬头瞧了我一眼又慌忙的敛了眼睑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我还了礼,瞧着他一身五衣,眉清目朗,右眼角有颗泪痣,依稀想起前年荣玉走后跟在方丈身边的小沙弥,于是问道,“你可是竹墨?”
他听了有些讶异的抬起了头,双手合十道,“正是小僧,不知施主是?”
我如今穿着男装,他显然已经认不出我了。不过认不出也好,省的日后再惹出些麻烦来。我微笑着朝他指了指怀中的小黑,“我是来找静会方丈还猫的,不知他最近可还好?”
他又念了句“阿弥陀佛”,瞧着小黑道,“小僧已经多日找不见它,还以为荒山野岭走丢了,心下正担忧,如今竟让施主遇见了,可见也是一段善缘。不过静会方丈半年前就下山云游四海结善缘去了,施主还是把它交给小僧吧。”
我抱着小黑站在寺门口望着竹墨嘴巴一张一合的还在说些什么,却全都听不见了。只是呆呆地想静会方丈竟云游去了么?
半年前我在长安还曾收到他的来信,信上他只字未提云游之事,只说在白云寺一切都好,怎么忽地就云游去了?
还是说他也出了什么事?
“施主?”
我痴痴地犹自沉浸在不见静会方丈的恐慌之中,我实在害怕他也会像阿爹一样突然给我一个措手不及。至于竹墨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全都没听见,直至他又疑惑地唤了我一声“施主,”我方才回过神来,“方丈下山前有交代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竹墨摇头,叹道,“方丈下山前解散了白云寺的众僧,之后还俗的还俗,另投他处的另投他处,如今寺内只还剩几个不愿离去的人守着,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再见方丈的那一天。”
“会的。”我坚定的朝他说道。
我低头抚摸着小黑身上绒绒的毛发,手指间都是暖暖的,那一瞬间也不知自己的坚定究竟从何而来。但就是莫名的相信,终有一日,他会回来,因为这里不仅有他一手建立的白云寺,还有他的亲人。
昔日的小沙弥虽然长大了一些,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听我说会也微笑道,“但愿借施主吉言。”说罢又瞧了瞧我怀中的小黑,伸手道,“这猫原是方丈故人所养,方丈临走前将它托付于小僧,施主就交给小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