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郑清练习的,并不是书本里常见的三千汉字,而是一本破旧的符帖。
符帖一共三百二十四页,每页四个符文,总计一千两百九十六个符字。每个符字的结构都异常复杂,笔画间还经常有细微的变动,这让郑清练起来更感困难。
吴先生似乎仍不满足,专门为郑清找来了一支细软的小笔,更要求郑清每日学会一个符文。练字人都知道,硬笔字好写,软笔字难成。这支细软的小笔虽然减轻了郑清身体的疲劳,却将他精神的消耗增加了数倍。
这些符文并不是每日学会便了事。在吴先生的要求下,每日一默,五日一小考,十日一大考,默不出便是一顿戒尺,考不会仍旧一顿戒尺。
吴先生有言,十日大考若不能过,便无需再来。
郑清想到头痛的折磨,内心惶恐,练字便自然而然的认真起来。
如此,时间一晃三年有余,在郑清十二岁的时候,符帖的一千多个符文都已经练习的烂熟。而他的头痛也三年没有复发过了。
三年多的时间里,郑清在吴先生身边呆的时间越久,发现的异常就越多。
比如,吴先生似乎从来没有吃过东西。
先生烧的一手好饭菜,色香味俱全,但是做出的饭菜经常让郑清与书店的黄花狸享用,郑清从来没见过吴先生吃过。
再比如,店里那只黄花狸也很古怪。郑清十岁那年,这只黄花狸不知从何而来,钻进书屋四处乱窜不肯出来。先生没再驱赶,这只猫便堂而皇之的住了下来。时间长了,郑清总感觉它已经成了精怪。他不止一次看到这只花狸猫从抽屉里翻出阁楼间的钥匙,站直了身子用爪子抓着钥匙开门取鱼干的情景。而这只猫从来也不回避,反而经常挥着爪子跟他打招呼。
最重要的是,有一次郑清看到吴先生冲着自己的茶壶招了招手,那个离他足足十米远的茶壶便晃晃悠悠的飘到了他的手中。
知道的越多,就越是敬畏,郑清对待吴先生的态度也越来越恭敬。
少年的心底总有这样或那样的遐想。所以这些异常在他心底慢慢沉积,慢慢熟悉,以至于习以为常,不以为意了。
直到十二岁生日那天,吴先生表示要送给郑清一个礼物。
那是一个大雾弥漫的早上。吴先生拉着郑清的手,叮嘱他抓紧。郑清有些紧张的抓住吴先生的大手。出了书店,走了几步,便进入小区的花园里。
花园的小径两侧是一米多高的冬青木,被园丁们修剪的整整齐齐。顺着小径左拐右拐,穿过一座圆形的拱门,周围缭绕的雾气似乎瞬间消散一空。
他还在想着那座拱门似乎从来没有在花园里见过。却不料吴先生丢下他,抱拳冲迎面走来的一个枯瘦老人问好。
郑清环顾四周,眼前是一个安静古旧的小街。
小街入口,是两根光秃秃的石柱撑起的牌楼,上面牌匾用刚劲的笔画写了“回字集”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