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小心防备的只有那个并不属于这里的灵魂,但幸好他对这个世界仍处于朦胧无知的状态,可笑至极的,他竟然和其他人一样相信了巫妖的话。
——如果有谁问起比维斯法师,嗯,也就是你的导师,在表里交换之际,异界的灵魂问道,我该说些什么呢?
——那就告诉他们——他一直很痛苦。巫妖简略地说。他们就不会继续追问下去了。
考伯特船长在碧岬堤堡停留了两天,第三天小雀号即将又一次地扬帆远航,船医得到了一份小礼物——那罐装得满满的百里香蜂蜜。
船医努力地垫高脚尖拍了拍克瑞玛尔的肩膀:“好孩子,”他的眼睛亮亮的:“下回见。”
“祝一帆风顺。”凯瑞本说。
在领港人的高声呼喊中,正如以往的每一次,小雀号优雅而敏捷地穿过了无数帆索组成的网与桅杆造就的密林,它在海面上愉快地打转,掉头,驶向南方。
碧岬堤堡有着一种洁净的美。
伸入碧蓝浅海的靛青海岬,蛤蜊白色的塔楼与城墙,沙棕色的码头与防波堤,甚至栖息在清澈海水的近千条桅船也是那么的光洁整齐,就像是一排排刚被刷洗过又被上了好几层清漆的小玩具。
水手们成群结队地回到或离开他们的船只,和渔民、领港人与记账员们愉快地打着招呼,偶尔停下来聊上一会儿天(如果他们恰好空着),灰色的贼鸥和黑色的猫扒着渔网,在茶褐色的木栈道上打架咆哮,在灌木丛里撒尿;城外的丘陵与浅滩聚集着售卖鲜鱼与咸鱼,虾子干,还有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的杂货贩子,皮肤黝黑干裂,Ru房下垂的女人提着装满牡蛎、蛤与沙虫的篮子,小孩子们身上挂着贝壳攒成的项链和手镯跑来跑去,捏着沾着海水的野花,向每个可能的顾客投去期盼的目光,他们不够讲究,从人到物,但都很廉宜。
克瑞玛尔拿出两枚铜币,和只在腰里围了块灰黑手巾的小女孩儿换了一篮子野生的紫癜兜兰,花儿已经因为海水的侵蚀而变黄打卷,施法者捻着它带着绒刺的茎,低下头去嗅了嗅,然后猛地打了一个剧烈的喷嚏。
“这味儿,”他说:“真是太奇怪了。”植物根系腐烂的气味和近似于薄荷味儿的清新气味混合在一起,比它们之中的任何一种都要让人难以忍受。
“所以这里是不会有人买这种花的,”精灵微笑着说:“一个欺负外来人的小把戏。”
“EWWW。”施法者做了个鬼脸,但他没有扔掉花,也没有生气:“但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对吧,”他说:“我可以把它做成干花……呃,只要你不介意。”
“我为什么要介意呢。”精灵问。
“因为……精灵不是都很喜欢植物什么的吗?你看着干花的时候会不会联想到僵尸?”
“那阿尔瓦的房间岂不是放满了横七竖八的新鲜尸体?”凯瑞本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还吃它们的孩子呢。”
“噢,”克瑞玛尔**道:“别让我想到这个,我真看到过。”在尖颚港又臭又黑的小巷子里,那些匍匐在尸体周围的小地精。
为了忘记那个可憎的记忆,克瑞玛尔从紫癜兜兰上移开视线,他看见了一大捧足以遮住他视线的藕荷色与海军蓝的矢车菊,花瓣饱满,叶片也没有因为海水的蒸发带来的盐分而打卷,带着苦涩的青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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