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贾先生象是第一次杀人……”
王平身形一滞。
他尚未行冠礼,但很早从军,为逐鹿领征战多年,经历战事多不胜数,手上的人命自然不少。战场上各为其主,性命相搏,杀死敌人对他而言就象肚子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稀松平常,心情几乎不会有太多波动。
贾穆却是不同。
虽说年齿大几岁,可贾穆一直在家中赋闲,此前从未在凉州军中任职,自然没亲身经历过战场的残酷。实际上,贾穆曾经扔过几次军团技,但飞军人员不整,能调用的军团力量有限,贾穆施放的军团技多是为衔接压制,威力自然大打折扣,杀伤有限,即便有少许羌人被轰杀,贾穆也难以见到,心中未免有太多波澜。
或许是受他老子影响,贾穆极端怕死。
这货信奉的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除非万不得已,很难想象贾穆会上战场,即便飞军一路逃亡挣扎求存,贾穆也压根没有真正亲自拔剑与人拼命。偶尔有两次拔剑,也都是站在安全位置上虚张声势瞎咋呼,嘴上叱咤风云,双脚落地生根,纯粹嘴炮强者。保护他的两名飞军战士渐渐熟悉了他的风格,知道这厮绝对不会冒险乱跑,先前清场时贾穆不存在安全威胁,也就放心大胆地上去帮忙。谁都没想到,贾穆居然鬼使神差地也跟了上去,还杀了一名羌人。
趴地上吐得昏天黑地的贾穆,这时候肠子都悔青了。
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杀敌这种粗活,按理说不该他这样的文士出手。可当时谷口已经被飞军重新封堵,谷中羌人相当于瓮中之鳖,基本上是一面倒的屠杀。贾穆自忖风险为零,一时手痒,于是跟在几名飞军身后捡漏,并英勇地对一名重伤倒地无力反抗的羌人补刀,拿下生平第一个人头。
挥三尺剑,临阵斩敌,何等快意,何等意气风发!
可亲手杀人,对心神的冲击不是一般人吃得消的。
那名羌人临死前不甘的眼神,血液从体内流出,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贾穆完全没有突破自我的成就感,有的只是恶心,无法遏制的恶心。
贾穆由衷后悔自己的冲动。
他本来腹中就没多少食物,好不容易缓了一点,忽然留意到被他杀死的羌人就在不远处,自己跪坐在对方的血汩中,贾穆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竟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心中的后悔便又深刻了许多。
当时怎么想的?
怎么就上去了?
不应该啊!
其实他心中有数。
说到底,大概还是不甘心沉沦吧……
“第一次受不了正常。”
王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补充道:“多吐几次就习惯了。”
贾穆幽怨地看了王平一眼,实在无力呻吟。
王平没理会他的眼神,认真道:“在此据守,如何?”
贾穆摇头:“看似有地利,然此谷太浅,羌人援军将至,若分兵绕到山谷另一端,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王平略一思忖,默然点头。
见贾穆腹中食物吐得精光,王平从怀中掏出小半块饼,塞在贾穆手里,叮嘱道:“吃了,待会我们就撤。”
王平刚从战场下来,那饼上自然也沾了少许血污。这种程度的“污染”,对那些久经杀场的战士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只可惜贾穆不是,看着沾了血的饼,贾穆的面色更加苍白。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