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匡欣然点头。这便放行。目送没鹿回单于一行,入关东去。
洛阳西郭,函园。
为享寻医问药之便。年初,久病卧床的大长秋兼领尚书令曹节,暗中迁入园中别馆栖身。潜心调养,不问政事。
除去寥寥数人,周围百姓皆无人知晓,这栋位于巷陌深处的幽静馆舍,竟是大宦官曹节居所。这日,一辆幕府车马停在后门处。通禀后,车内访客,自入角门。与曹节相见。
“下臣贾诩,拜见老大人。”
“右丞何须多礼,速速坐来。”榻上曹节,慈眉善目,面色红润。似已无大碍。
“谢老大人。”贾诩便起身落座。
“右丞所为何来?”曹节笑容亲切。无事不登三宝殿。贾诩日理万机,乃蓟王刘备左膀右臂。总理洛阳政务。深为蓟王所倚重。洛阳贵胄争相攀附,然贾诩初心不改。忠心不二。位列蓟国六谋主之首。
贾诩从袖中取出一卷白绢,徐徐展开:“近日闲来无事,打理主公书阁时,偶然翻出此物。这才想起,许多前朝旧事(灵帝时之事)。此画像,乃门下游缴所绘,被主公束之高阁。不知老大人可识得此人?”
画像乃是扶风公子,侯殷。
“咦?”曹节细细观摩,忽惊呼出声。眼珠忽又一转,便摇头笑道:“右丞但有所问,老朽当知无不言。何故出言相戏?”
“老大人何出此言。”贾诩不动声色。
“时人皆言‘神鬼奇谋贾文和’,今老朽有幸得见。”曹节笑道:“画中之人早已作古,门下游缴如何能绘其貌。”
“此,究竟是何人。”贾诩急忙相问。
“此人姓宋名奇,字元异。”曹节深看贾诩一眼,娓娓道来:“扶风平陵人氏。家世显贵,乃章帝宋贵人之从曾孙。明识经典,少有才华。后因事株连,身死族灭。”
“章帝年间旧事,老大人如何能记忆尤深。”贾诩再问:“可否……记错?”
曹节摇头道:“其人,便是先帝宋皇后之长兄。宋氏一门因而显贵。其父宋酆,拜为执金吾,封不其乡侯。宋奇亦得封濦强侯。后与沛国曹氏结姻,娶侍中兼领长水校尉曹炽之女。又与妻舅曹操,相为挚友。”
“濦强侯,侯殷;侯殷,濦强侯。”贾诩眸中精光四射,神机急转。
曹节却未曾得见,自顾言道:“初,中常侍王甫,枉诛勃海王(刘)悝及妃宋氏,勃海妃即宋皇后之姑也。王甫恐宋皇后怨之,乃与太中大夫程阿,共构言皇后挟左道祝诅,先帝信之。光和元年,遂策收玺绶。宋皇后自致暴室,以忧死。在位八年。父及兄弟并被诛。诸常侍、小黄门在省闼者,皆怜宋氏无辜,共合钱物,收葬废后及宋酆父子,归宋氏旧茔皋门亭……”
啪嗒!
一滴冷汗,自贾诩鼻尖,重重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