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小黄门奔走哭号:“陛下危矣,陛下危矣——”
和衣而卧,侧耳倾听。曹操猛然睁开双眼。
“事成矣!”
翻身下榻。欲掀帘而出,又猛然停顿。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片刻之后,这才挑帘而出:“何人喧哗!”
便有小黄门披头散发,涕泗横流,闻声跪伏在地,手指台上大帐:“陛下血崩,陛下血崩!”
曹操又惊又怒,一把将小黄门薅起:“何以至此!”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呜呜呜……”小黄门何曾经历如此危情。浑身无骨,缩成一团。
待曹操疾步登台,饶是驻足帐外,见惯生死的大剑宗王越,亦难掩哀痛。
须臾,侍医面无人色,踉跄出帐:“陛下箭疮崩裂,血流不止。下官…回天无术!”
孙坚怒问:“先前不是说已无大碍。”
“不知何故,结痂崩裂。”侍医流泪顿首:“且……且……”
“悉数说来!”孙坚怒喝。
“陛下似饮下……慎恤胶助兴。此物至阳,亦有活血化瘀之功效。故血流不止,难以结痂。”侍医不敢隐瞒。
“唉——”孙坚一腔怒血,瞬间化为乌有。满心悲怆,徒发一声悲叹。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帐外众人,表情各异。一时无言。
忽有小黄门自帐中奔出:“陛下口谕,速召蓟王入帐!”
曹操一个激灵,猛然醒悟:“喏!”
顾不得许多,这便冲下高台。
待蓟王闻讯赶来,陛下已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陛下!”见龙榻血染,刘备痛心疾首,泪流下拜。
“可是蓟王。”陛下强开双眼。
“正是下臣。”刘备再拜。
“朕命不久矣。”陛下轻声言道:“恐再无机会,往蓟国一游。”
“陛下……”刘备悲从心起,竟无言以对。
“天网恢恢,疏而不失。今命丧困龙台,乃是朕之过也。怨不得旁人。”
“陛下何出此言。”刘备止泪相问。
“前事种种,不说也罢。”陛下无力摆手:“朕,不该疑你。更幸,蓟王再侧。临终之际,欲将朝政家事,尽数相托。若论经营,朕十倍于蓟王。若论治国,蓟王十倍于朕。朕,膝下二子,长子轻佻无仪,二子年幼势孤。本欲待二子长成,立贵子为帝。奈何命不久矣,国不可一日无君。思前想后,王芬之举,或有可取之处。”
“陛下何意?”刘备惊问。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或可先立合肥侯为帝。待朕二子长成,再将皇位传与贵子。”陛下言道。
“如此,当可避兄弟阋墙,免同室操戈,手足相残。”刘备幡然醒悟。
“然也。”陛下似回光返照:“朕崩后,大将军与皇后,必立长子为帝。然天下板荡,国祚难继。非明主不可中兴。次子,虽聪慧机辨,却少不更事,势单力薄。若强令其继位,主幼臣强。何氏外戚必难相容。恐为奸人所害。”
“陛下欲行‘割楚益梁,亏楚适秦’,‘嫁祸安国’之计。”刘备幡然醒悟。
“知朕者……蓟王也。”陛下欣慰而笑,渐无声息。
“陛下?陛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