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急忙五体投地,连呼陛下息怒。
“罢了。都起来吧。”天子长出一口气:“传我口谕。临乡侯,赐金(铜)五百斤,缯二百匹,采女十人。两位义弟,各赐御酒十瓮,宝甲一具,锦袍一件。以示嘉许。”
“喏!”
随张让一同出殿的小黄门。见四下无人,这便愤愤不平言道:“阿父为何替那左丰说话。”
“呼——”中常侍一声长叹:“痴儿,为父不过是顺水行舟,讨圣上欢心罢了。”
“圣上竟对临乡侯如此眷顾,却不知是何故?”小黄门又问。
“还看不出?”张让低声言道:“外可御强敌,内安百万民。献费连年看涨,又出身微末,为宗亲所鄙、为豪门所轻。如此人物,世间罕有。陛下焉能不怜爱?”
“难怪,正月旦会时,陛下竟与之相比。”
见小黄门似懂非懂,张让微微叹气。出身相若,境遇相同,皆是外因。最主要,临乡侯纵有千般好,得不到宗亲、豪右之心,便只能老死于封邑,登不了帝位。一个做不了皇帝的天家麒麟,陛下焉能不喜?
此,才是关窍之所在。
想到这里,张让又忍不住叮嘱道:“以后再遇少令,不可直呼其名!避而不见最好,不然便绕着走!”
“阿父……”小黄门满脸不服气。
“痴儿!为父是为你好。攀上临乡侯这株高枝,可保黄门令一生富贵平安。为父老矣,终有散手人寰的一天。你若与少令结怨,到那时,还有谁人能护你周全!”
说到这里。中常侍骤然停步。仰望着满天星斗,巍巍宫廷。突生感慨:“这禁中,又何尝不是血雨腥风……”
赏赐多少不重要。
赏赐所含圣意,却很重要。上陵礼祭,临乡侯斩杀战马,拖行长水军士。却受陛下所赏。显然,陛下也认为,临乡侯做得对。
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即便你是世家豪右,又岂能置天家威仪于不顾!
五官中郎将董重,虽贵为外戚。可刘备却也是汉室宗亲。又岂能任由袁术挥鞭喝问。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此时窦太后尚在。董太后亦不敢过于跋扈。董重被一剑削发,亦不敢出声。临乡侯府更是上下如常。刘备早就打好主意。最不济夜入董府,尽诛恶首。陛下怪罪,赎金免死便是。
区区钱银,君侯多的是。
若花钱还不能消灾。
哼哼……
“麒麟拖捍鬼”,遂传为佳话。
殖货里下水管网改造,如火如荼。
刘备归府后,便将太后所赐绶带,交由七色婢细细查验。七姐妹针线深得母亲真传,便是拆开后再原样缝合。细密的针脚,一个都不会错。这些都需要些时日。不等刘备交割完马市胡姬酒肆,府外已有消息传来。
史涣来报。言,长水校尉袁术袒胸露腹,自跪门前。乃是负荆请罪而来。
刘备叹了口气。好个能屈能伸的‘路中捍鬼’。
识时务者,岂非俊杰?
这便亲出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