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自家人,知道心疼后辈。帘后女豪亦不禁心生暖意。虽是城下之盟,却也不可草草了事。让天下人耻笑。
戏志才以手指心:“礼单在此。”
“愿闻其详。”老叔祖抱拳。
“铜钱一亿,名产千车。筑城一座,为汤沐邑!”戏志才脱口而出。
“嘶——”众人齐吸一口沼泽热气。
“需是大钱一亿。”涨红了头颈的老叔祖,仍强出声。
“自是蓟国上币,四出文钱。”戏志才越发和煦。
“千车名产,丝绸、蓟茶,断不可少。”老叔祖又道。
“丝绸、蓟茶皆满百车。”戏志才笑答。颇多不值一提。
“筑城不可距我种辈过远,不好收钱。”不知为何,老叔祖说着说着,竟已泪流满面。
帘后女豪感同身受。一时珠泪滚滚。挣的不是钱,而是骨气脸面。
“便在西倾山附近,筑一大城。内外三重,横竖五里。可住十万,一切税赋,皆归女豪所有。”戏志才肃容下拜。
想想并无不妥,老叔祖这便起身,冲帘后言道:“启禀大豪,蓟王一片真心,便,嫁了吧。”
“唉。”女豪轻轻顿首。《说文》:“唉,应也。”
所谓城下之盟。出自《左传·桓公十二年》:“大败之,为城下之盟而还。”意为敌人兵临城下,被迫签订的屈辱盟约。然作为胜利一方。戏志才却替刘备开出远超羌人认知黑洞的高价。便有尊重之意。此,亦是道义。
刘备若知,必不会怪罪。
比起平羌大计,帝国三兴。些许钱货,个人荣辱,又算的了什么。
然戏志才唯一担心,便是洛阳朝堂。王爵妻妾不过四十。蓟王之所以能有七十妃,因其中五十六妃,为陛下赐婚。既是陛下所赐,便不存在僭越之嫌。然若再行聘娶,便是僭越。
简而言之。若想与钟羌和亲。亦需经陛下赐婚。且,以后凡收入后宫,皆要陛下首肯。不然,皆是僭越。
轻则削县,重则除国。
再细思量。似也并非绝难……
冰谷障城,中军大帐。
将戏志才手书细细读完,刘备遂递给身旁李儒。李儒双手捧过,越来越惊。书中紧要处,逐字斟酌,领会其意,这才转交荀攸。
待荀攸看完,李儒这才开口:“主公……意下如何?”
“二位府丞,以为如何?”刘备面色如常。然正如蓟王少时,吕冲以肺腑之言相告魏袭。我等皆是主公手中之刀,然却不可替主捉刀。且不闻“不告而取,谓之窃。”戏志才代主定婚事,犯了人臣大忌。
比起风轻云淡的李儒,荀攸已冷汗涔涔。
这便抢先言道:“志才之心,可昭日月。主公切勿怪罪。”
刘备轻轻颔首:“志才为人,孤岂不知。上兵伐谋。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少生兵祸,亦是孤之所愿。只是孤身系万民。所谓‘一发而动全身’。一举一动,需合理合规,不可恣意妄为。婚姻大事,又岂能不告而娶。当问过母亲、义父、义母,还需发妻接纳为宜。即便如此,仍需得陛下赐婚。当中凡有差池,此事无成。如何能先应?”
“所谓‘先礼后兵’。可将左丞许诺铜钱、名产,先行送到。许以重利,以安其心。和亲之事,再徐徐图之。”不愧是李儒。
“如此,也好。”刘备这便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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