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山闻言,眉毛一扬,几乎都有气炸了。
“胡言乱语!”狄山回头盯着那个年轻人气呼呼的道:“你懂什么?马邑之战,国库损耗何其多也?数以十万万之积蓄,一朝尽丧,这些钱哪来的?还不是民脂民膏!若无马邑之战,而用和亲之策,不过数十万而已,且以和亲,省下来的军费,轻徭薄赋,除民租税,天下得利远胜于此!”
说到此处,狄山的心情就变得无比糟糕。
他家本是巨鹿郡的大户。
每年对匈奴出口青铜和铁器,数以千石,得利无数。
这大战一起,别的狄山不敢保证。
但他家与匈奴的贸易肯定要因此断绝。
这可是一个岁入百万的大买卖啊!
就这么没了,狄山真真是心急如焚!
更让狄山的不满的是:去年,主爵都尉衙门派了几个官吏,到了巨鹿,然后居然说他们家经商所得甚多,直有千万之巨,但却占有田地三十顷。
这不符合法律的规定,要求他必须在入市籍还是当地主之间做出选择。
入市籍,则土地全部要课十倍的田税。
而当地主,则要抄没一切作坊和商铺。
这让狄山深感侮辱。
他是堂堂的士大夫,声名高洁之人,家族世代耕读传家,怎么会去经营工商那样的贱业!
那根本纯粹是他家的家奴和庶孽子打着狄山的旗号搞出来的。
跟他有屁的关系?
哪成想,那些官吏根本不认可他的解释。
迫使他不得不,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和名声,而将所有商铺和作坊,全部转让给了自己的兄弟子侄以及家奴。
还不得不让他们独立成户,登记到市籍之中。
这才勉强保下了他狄山的名声和财产。
但,即使如此,依然被主爵都尉衙门的那个公孙弘收走了十万钱的商税!
那可是十万钱!
在花街柳巷,能潇洒上百回!
若是拿去买奴婢,最起码能买五个大奴和七八个小奴。
若在匈奴人那里,更是能打包至少三十个!
于是在狄山眼中。
汉家即将进行的这场战争,不仅仅挡着他的发财路。
更可怕的是——这场战争的军费,有不少,是从他手里抢走的!
拿着我的钱去打仗,还不让我赚钱?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是以狄山一直以来,都在大声疾呼,反对战争。
虽然因此让许多人不屑甚至对他抱有敌意。
但,却也吸引了另外一些人的关注和支持。
譬如,鲁儒派就觉得他的话‘确为中庸’,只有‘狄生方为君子’,一时间,倒也在长安的贵戚圈子里混出了点名声。
甚至,还有几个列侯,派人来请他去赴宴,与其他诸子百家的巨头,当面辩论战和的利弊。
狄山因此也越发的得意起来。
在他眼里,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样的感觉,让他深感荣幸。
而与诸子百家巨头的辩论,则让他看到了这条道路的光明前景——等到未来,等到百姓和民众都呼唤和平时,我就是当代孔仲尼了。
到那个时候,天子也要安车相迎。
九卿两千石之职位,任我挑选。
那个被狄山驳斥的年轻人,被狄山这么一恐吓,也是缩了缩脖子。
正准备道歉低头时,忽然,门口传来了喧哗之声,紧接着,就是‘笃笃笃’急促的敲门声。
甚至,在敲了一会后,敲门者似乎很不耐烦。
直接采用了暴力。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用暴力手段撞开。
狄山听到声响,脸色变得勃然大怒。
他可是堂堂的士大夫,能与诸子百家的巨头们辩论的英才。
哪怕是长安城的列侯们,即使不喜欢他,但却也不敢对他无礼!
“什么人,竟敢私闯民宅?”狄山怒气腾腾的就领着自己的同窗和门人们,欲出去将那个不开眼的泥腿子暴打一顿。
这些天,狄山因为自己的言论,没少被泥腿子丢石头,吐口水,甚至丢烂菜叶子。
在外面,狄山固然没有办法。
但在他家门口,但凡有人敢袭击或者唾弃他,他定然带着家奴出去,让对方见识见识,士大夫之怒。
打完了人,还要送去廷尉衙门和内史衙门。
廷尉跟内史还不敢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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