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维特议长现在颇为担心,担心一些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兄弟被那位心胸狭窄的亲王殿下给干掉。若是在以前他或许还会心存幻想,不过在自己已经经历过一次刺杀,并且他的兄弟还被人关在监狱内严刑拷打的时候,他已经不对那位亲王的品行抱以任何幻想了,因此他写信寄给了阿姆斯特丹的东岸特使李晴,请求他下令第一混成营继续保护共和派的重要人物,哪怕由他们私人出钱也可以——共和派本就是大商人、大资产阶级的代言人,钱对他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李晴对德维特议长的这个请求暂时还没拿定主意。虽然从情理上来说,德维特信中所提到的人物在过去二十年中每一个都给东岸共和国带来了不小的经济利益,东岸人对他们进行庇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别说这些人在联合省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族里也经营着不少产业——比如其中某位就是阿姆斯特丹粮食市场上的十二位大批发商之一,因为早些年得罪了威廉三世的父亲弗雷德里克而遭到嫉恨,正处于危险之中——此时东岸人若对他们雪中送炭了,那么未来焉知他们不会对你投桃报李,给予好处吗?须知风水轮流转,奥兰治家族都能翻身上台,未来难道共和派就不能渐渐在议会中重夺优势,继而与奥兰治派分庭抗礼吗?要知道,在承平时期,联合省的政局一向是共和派占优的,毕竟他们会搞经济嘛。
但是——我们又要说但是了——李晴也有些顾忌到奥兰治亲王的想法,始终不敢彻底下定决心,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坛坛罐罐,没有勇气做一些断然措施。不过,在刚才和秘书的一番交谈之后,他的心思又起了些变化,他觉得东岸人确实应当给这些为东岸经济发展“做出突出贡献”的共和派议员们进行庇护,至少要保护他们本人和家属的生命安全。
这样做,既是为了给大家看看东岸人对老朋友的“仁义”,同时也是赌这些人后面还会东山再起,也算是一种政治投资吧,虽然这样做肯定会恶了奥兰治派那一帮人,但人家原本也没怎么打算给你好脸色,不是么?
因此,李晴已经打算这两天就给约翰·德维特写一封回信,意思也很简单,就是看在“共和的份上”,他将会命令第一混成营继续待在海牙,保护他们,即便联合省政府停止支付他们的雇佣费用也不会撤走。当然,他也建议德维特议长可以将他认为会受到冲击的共和派骨干成员集中起来,暂时到海牙居住,以方便就近保护。
李晴相信,东岸人如此旗帜鲜明地保护共和派议员,肯定会在荷兰工商界人士中博取一定的好感。而等到荷法停战,重获和平的时候,共和派势力卷土重来是大概率事件,虽然也许无法再如同以前那般强势了,但多少总会扳回一点局面,东岸人肯定吃不了什么亏就是了。
秘书看完德维特议长的信件后也沉默了,他其实和李晴原先的想法一样,即不想搀和到这种事情当中去,害怕得罪奥兰治派。不过议长的信件同时也让他意识到,如果现在就忙不及地与共和派撇清关系,不说会不会让人齿冷,就单说利益方面,奥兰治派真的会因为你这样做而对你另眼相看吗?恐怕不见得吧!
所以,这个时候他也凌乱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李晴看了看他,将信件收了起来,然后又抽了口眼,老神在在地问道:“听说格万根波特监狱门口的绞刑架已经建好了,越来越多的暴民开始聚集在那儿,到底有这回事吗?有没有人在其中煽动或散播留言。呃,好吧,这个我是白问了,以奥兰治亲王一贯的手段,这几乎是肯定的。唔,这样看来,第一混成营压力不小啊。这样吧,你现在就给我返回海牙,将意思传达给蓝飞少校,让他看着办,这局势现在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我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