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在定住心神后第一时间冲向自己的坐骑,这是他人生中第一匹马,也是第一匹亲自驯服的野马,虽然它不是哈罗德四世那样的马,可它对于驯鹰人来说依然有着如同亲人般的联系。现在,不论他的双手如何抚摸鬃毛,曾经沟通二者的联系都已中断,在他怀里的,只是一块尚在呼吸的肉。眼泪和啜泣声,不可抑制的从他脸上的窍穴里溢出,如果他早点减速就好了,如果他没有这么着急就好了…
洛萨是个骑士,他懂得骑手与坐骑间的那种联系,平心而论,如果此时跪倒在这里的是哈罗德四世,他的表现也不会比巴图好上多少。而一名懂得丧马之痛的骑士,此时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将腰后的战斧解下来放到猎人身边,轻声对他说,“用这个让它解脱吧。马的脖子太粗,弯刀即使刺到要害也需要时间才能让它死去,那未免太痛苦了。它是你的坐骑,你有权也有义务照顾它,送它最后一程。”
“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驯服它?让它在草原上自由自在的奔跑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巴图没有去捡愚者的正义,而是面朝着自己的坐骑向伯爵问到。而在这个问题里,其实在场的人都不难看出他自己已经给自己的问题做出了解答。生命不是工具,也不该被当成是工具。
“你已经做了这些事。礼丑,也就是那位萨满曾经和我说过,马之灵有两面,一旦转面,就不会再变回去。当你驯服它的那一刻,它就是你的坐骑,是你的伙伴,亲人,挚友。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无可更改的事情。因为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感到自责,这没错。但你若想依靠这种自责逃避责任,那就大错特错!我们总会做选择,选了就会有对错,错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承担错误的勇气。敢作敢当,这句话还要我教你吗?巴图!”
洛萨的话,振聋发聩。其实伯爵何尝不知道这种意外不是立刻就能让人走出来的,巴图需要时间。可他们现在没有时间,让他抱着这样低沉的状态迎接即将到来的危险,无异于让他送死。所以伯爵只能这么做,他必须让巴图把那种对意外的恍惚转化为更加真实,且正面的情感。
黑山伯爵到底是行伍出身,加上他所经历过的种种让她的话语间有意无意的有一种气势,恍惚中的巴图受了这巴图震慑,涣散的心神竟然真的收束了回来。他颤抖着,手指一点一点的爬到战斧的斧柄上,然后拄着战斧缓慢的站起来。他从高处看着自己的坐骑,看着它的眼睛,缓慢的走到战马的脖子后面。手,缓慢的抬起,战斧的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斧刃,在风中斩开气流,发出低沉的呼声,像是在叹息。
“原谅我。愿马之灵将你招到它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