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白看着那个古朴陈旧的小盒子。
她知道盒子里是什么。
那是她当年交给无为大师的,如今三年过去,又重新回到了她手里。
秦微白没去动那个盒子,而是朝着如真欠了欠身道:“谢过师兄。”
如真摇了摇头,摘下了手腕上的佛珠。
佛珠极为轻巧,一颗颗的珠子晶莹圆润。
如真动作轻柔的将佛珠拆开,将其中一颗最为晶莹的佛珠摘下来,放在了茶几上。
佛珠沿着茶几滚动,落在了秦微白手里。
大厅里开着灯。
灯光照耀在佛珠上,黝黑中带着光泽,犹如墨玉。
“这是...”
秦微白有些疑惑。
“此珠名为替死。”
如真平静道:“这是师祖当年圆寂后烧出来的舍利子,多年来一直保存在师父那里,我当年去天都之前,师父将它交给了我,你此去雪国,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侥幸活下来。”
秦微白没有激动。
她只是凝神观察着手里的佛珠,轻声道:“替死?”
替死, 总要有人去替才行。
如真沉默不语。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如果不是为了这颗佛珠,当年的无为大师接触孤山青云山的龙脉根茎,未必就不能支撑下去。
替死。
总要有人去替。
无为大师说这是天命。
是天命选择了他。
如真不觉得这是对的。
与其说是天命,不如说是情义。
“活下来,做你想做的,这也是师父愿意看到的。”
如真看着秦微白:“你若能活,最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太简单。
简单到如真都知道答案。
这个将所有的一切都倾注到李天澜身上的女子,若是能活,自然是想跟李天澜厮守终生。
可秦微白的眼神却有些迷茫。
佛珠在她白嫩的手中攥紧。
她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我不知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神很茫然,没有深情,没有清冷,没有智慧,只有茫然。
雪国之后,她若能活,她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你不知道?”
如真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会选择跟李天澜一起白头到老。”
“白头到老?”
秦微白自嘲一笑,她红唇的唇渐渐失去了血色,看上去有种凄美。
“我配吗?”
她认真的问道。
如真不知道秦微白为何不配。
不知道,自然无法回答。
他皱了皱眉,沉吟一会,才淡淡道:“你不欠他什么。”
“亏欠就是亏欠,事实如此,非要说不存在,太硬。”
秦微白摇了摇头。
如真突然想起无为大师说过的一句话。
这句话在无为大师消失之前,他对军师说过。
而在那之前的更早时候,他也对如真说过。
如真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你不是你,他不是他,哪里来的亏欠?”
秦微白摇摇头,没有说话。
“如果真有什么亏欠,那便还了吧,没什么亏欠是不能还的。”
如真说道。
“怎么还?”
秦微白声音很轻,问的有些绝望。
“给他生个孩子吧。这才是最大的付出,给他一个后代,还有什么是不能还的?”
如真低头重新系上那串佛珠,道:“你不是出家人,生儿育女,乃至本分,师父甚至连你和他的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无论男女,都叫李东城。”
秦微白没有回应。
如真有些奇怪的抬起头。
视线中是一张精致完美,但却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所有精气神的脸庞。
秦微白的脸色惨白。
她的眼神甚至有些恐惧。
那是一种所有美好都统统破碎之后的景象。
很美,但却很不美好。
“怎么了?”
如真问道。
秦微白勉强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很勉强,很吃力:“我不会给他生孩子。绝不!”
她爱李天澜。
但却有着自己的执念。
绝不!
如真还想问什么,秦微白已经站起了身,平静道:“师兄,我不留你了,自便吧。”
如真有些愕然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我走了。”
“燃火!”
秦微白喊了一声:“送客。”
燃火从厨房里走出来,送如真离开。
秦微白重新坐下来,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那个小盒子。
她清冷璀璨的眼眸再一次浮现出了恐惧的情绪。
雪国之后,她若不死,她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因为她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也看不到李天澜的未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如果活下去,今后跟李天澜是会变成夫妻还是仇敌...
若是将深情变成仇怨。
她还不如去死。
死亡真的很好。
秦微白深呼吸了几次,拿起了桌上的小盒子,起身上楼。
主卧室的门半开着。
虚弱至极的咳嗽声在卧室里响起。
秦微白推门走了进去。
充斥着血腥味道的卧室里,一个男人穿着便衣半躺在床上。
男人看上去三十七八岁的年纪,短发,下巴上留着一些很有味道的短须,他的容貌不算英俊,但却极为凌厉。
凌厉如剑。
空气中除了血腥味,只有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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