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当下敬佩道:“只凭这一箭,晚辈即使再练二十年,也难望老将军项背。”
黄忠面有得色,轻轻捋了捋雪白的胡须,慢慢策马回转。
“你的天赋是老夫平生所见,只要多想一想,多练一练,自然而然就能练成。”
姜维点了点头,自马袋中取出一支箭矢,正欲再试。
这时,黄忠忽递过手中长弓,凝神道:“用这把弓试试。”
姜维也不客套,伸手接过,入手时,只觉此弓比铜胎铁背弓轻便不少;稍一打量,只见长弓外表漆黑,弓身由竹木、铜铁混制、弓弦由牛筋丝线揉制;粗粗一拉,约莫有四石力道,劲道刚柔并济,手感较之铜胎铁背弓那就好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不敢托大,于是深吸一口气,静坐马背,眯眼拉弓去觑。
五十步外,一群麻雀正闹得欢腾,混不知危险临近。
姜维凝神屏息,拉弓搭箭,却迟迟不射,他在细细回忆黄忠方才所有的动作,也在仔细观察麻雀运动的轨迹和动作幅度。
他保持这般动作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期间一动也不曾动。
黄忠也不仅不催促,脸上反而露出惊讶之色,不住缓缓颔首。
那群麻雀似乎开始争吵,其中有一只灰色麻雀挤占了黄色麻雀的地盘,黄色麻雀展翅飞起,正欲俯冲驱赶。
就在此时,姜维蓦然双目圆睁,控线的右指倏忽一松,长箭劈风斩浪,直扑灰色麻雀方位。
箭之所向,灰色麻雀轻轻一跃,就此躲开;但黄色麻雀却像故意将自己的身躯送上一般,正巧飞至箭矢落处,顿时被射了个稀烂。
黄忠抚掌大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子龙晚年能得如此佳徒,后继有人,着实羡煞老夫!”
通过这一射,姜维已经抓住那一丝似有若无的感觉,此番闻得老将军夸赞,当即抱拳回道:“晚辈何德何能,全仗老将军不吝赐教。”
说完,便要将长弓还回。
黄忠摆手道:“此弓名曰‘养由基弓’,传闻为昔日神箭手养由基所用,也是跟随老夫一生的宝弓,配合破甲锥,百步内可破七重硬甲……”
顿了顿,感怀道:“老夫是一只脚已经入土之人,难道带着先人宝物陪葬吗?如此太也暴殄天物。你既然能悟成射石箭,足见是有缘之人,今日便将之赠与你了。”
姜维一惊,推辞道:“也许绍先{霍弋字}比晚辈更适合拥佩此弓。”
黄忠摇头道:“绍先机敏沉稳,是个练箭的性子,但他天资有限,开不动如此强弓……”
说到这儿,他忽目光湛湛,盯着姜维道:“放眼大汉年轻一辈,既能使动此弓,又能练成精妙箭术之人,唯有你姜维姜伯约。你且收好了,切记日后须好生报效大汉,可莫要让宝弓蒙尘喽。”
姜维感受到老将军的关心,只觉感激莫名。他也非扭捏之人,当即欠身道:“既如此,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收弓入袋,两人一前一后,策马回城。
黄忠一身本事有了传承,此时心事尽去,一路上止不住得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