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祖朝的“党争”特色并不明显,因此当时政局的主要矛盾是功臣势力和非功臣士人之间的矛盾。
即便在功臣内部也存在对立,如金瑬和李贵、李时白父子的对立、金自点和沈器远的对立等。仁祖采取异论相搅之策,维持着自己的王权。
仁祖加强王权最具象征意义的措施是追崇父亲定远君李琈。
仁祖反正之后,光海君被废黜而排出王统之外,仁祖是奉仁穆大妃而继位,故直接继承祖父宣祖的大统。
仁祖虽然内心还是想追尊父亲为王,但碍于金长生等儒生的反对意见,所以在继位时只是追封其为大院君。
仁祖的生母启运宫身体不好,朝廷围绕如何给李倧生母加封号的问题展开了争论,仁祖和李贵、崔鸣吉等绝大多数功臣主张按照子为父母的标准,而非功臣的士大夫则主张按为人后者为本生父母的标准。
此时仁祖根基未稳,均作出妥协。
这次大明使臣前来,李倧因此再想借着这个机会提这件事情。
一方面是用大国使臣的风头来压一压反对他的大臣,另一方面也想借机看看明朝政府对自己的态度。
李倧在这里耍了一个小心机,借用册封自己的父母,以达到尽快册封自己的目的。
他的父母都被册封了,不就等于他自己被册封了吗?
“不知道使臣大人对于追封我父亲定远大院君为元宗大王,我母亲启运宫具氏为仁献王后的事情,有何看法?”李倧的汉语很标准,很流利。
韦宝感觉说的比他都要好了。
韦宝看了看满朝的朝鲜大臣们,大部分人是面无表情的,但是韦宝现在已经能从面无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
韦宝很清楚,李倧这是在通过追崇父母而强化王权。
韦宝来朝鲜的目的是获取权势,他的主要打击对象并不是李倧,而是要削弱李倧!在大臣们中间取得一方隶属于自己的势力,以此为阶梯,一步步通过政治外交为主,军事为辅的手段控制朝鲜。
韦宝看大臣们似乎大都对于李倧的这项提议持反对意见,所以不假思索道:“我在这件事情上,没有权力代表我大明朝廷说什么,但我个人而言,认同你的做法!虽然你现在没有得到大明朝廷的册封,还不是朝鲜正式的王!但你已经开始行使作为朝鲜王的权力!一个人有了权力和财富之后,首先应该想到父母,这一点,不违背华夏儒家的孝道!是一个王,应该秉持的正道!无可厚非!”
李倧闻言,不由的瞪大了眼睛,他原本只是想提一提,要是韦宝能稍微偏向他一点点的口风,他都已经会很满意了,日后再与朝鲜群臣谈起册封父母的事情,便有了一定的依据!
李倧却没有想到,韦宝的回答,居然会如此明确?如此公然支持自己?
李倧欣喜的嘴角一撇,露出一个不是很明显,却难以掩饰的笑意:“谢谢使臣大人明确说出自己的看法。与我想的一样。”
西人党的大臣之一李贵咳嗽一声,“主上,追封定远大院君为元宗大王,启运宫具氏为仁献王后的事情,是不是可以等大明正式册封了主上之后再谈?”
李倧闻言不悦。
他上台不久,虽然李贵是西人党大臣,西人党是支持他上台的功勋党派,但是西人党内部,这些有功大臣之间,也存在种种矛盾!
就比如西人党的李贵和金瑬就有矛盾,李倧更依赖和信赖金瑬,所以李贵时常提出反对意见!
而李贵本身在西人党当中的影响力和威望,和人脉,是要比金瑬强大的。
“祖上册封父母,与祖上被大明册封,本来就是同一件事,提一提有何妨、现在知道了大明使臣的态度,不是可以为我们今后的事情提供一份依据吗?”金瑬立刻开怼模式。
韦宝很清楚,支持李倧的人,自然希望李倧加强王权,坐稳大位。
不支持李倧的人,才会希望李倧一直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希望李倧的父母得到加封。
随后是朝鲜大臣各派之间的无限争吵模式,他们越吵越高兴,似乎全然忘记了今天朝会还有一个外人——大明韦公子。
韦宝则彻底安心了,因为他似乎一下子从主角变成了配角,很多时候,韦宝并不喜欢当主角,而只是喜欢作为一个旁观者,作为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而存在。
成功者一般都不是从头到尾咋咋呼呼,始终冲在最前面的,那种人通常死得快,韦宝深明此理。
等了近半个时辰,李倧也始终这么任由一帮大臣争吵,等到他们声音渐渐小了,李倧才出声打断。
“使臣大人,能不能对目前朝鲜周边的局势,对我们提一些指导谏言?”李倧对韦宝道。
韦宝算是彻底明白了李倧今天的意思,就是个后世的高级领导人交流大会的意思啊。
不过,后世这种高级别的洽谈,一般都是很私密的,两个巨头在小房间聊天好吗?你把我跟你这上千大臣整在一起,不太好吧?
朝鲜的周边关系是很复杂的,基本上和辽南的情况差不多!甚至难度更大。
所以,外交问题一直是朝鲜王工作的重点,换谁都一样。
仁祖年间,随着后金的兴起,延续两百多年之久的明朝与朝鲜的宗藩关系也进入尾声。
仁祖反正时的一个大义名分就是光海君忘恩背德、欺瞒明朝,因此仁祖继位后表现出更加亲明的姿态。
然而,明朝却认为仁祖篡夺了明朝册封的合法国王光海君的位置,不愿承认仁祖王位,甚至有“声罪致讨”的主张。
仁祖继位后,以仁穆大妃(昭敬王妃)的名义上奏明朝,通报仁祖反正的情况,并派李庆全赴明请封。
明朝方面暂时没有下文,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拖延,反正大明朝廷的办事效率一直不高。
不过明朝与朝鲜的关系并未因后金的威胁而成为同仇敌忾的联盟,相反在暗中互相猜疑、防备。
仁祖时期,朝鲜的明朝之间最棘手的问题还是东江问题。
明朝用来牵制后金、联络朝鲜的东江镇开府于朝鲜椵岛(皮岛),一直被朝鲜视为祸根。
然而仁祖继位时,需要得到明朝册封而依赖东江平辽总兵毛文龙的协助,所以表面上的关系还算融洽,毛文龙也先后三次上奏明廷,为仁祖请封做出很大贡献,仁祖则在册封前夕的天启五年(1625年)四月为毛文龙立颂德碑于安州。
不过,仁祖政权从一开始就判断毛文龙没有牵制后金的实力,只能给朝鲜带来麻烦,加上毛文龙部下本身也有强买强卖、劫掠朝鲜等不法行为,两者关系因而很快转入紧张,丁卯胡乱时,朝鲜抱怨毛文龙不及时来救,毛文龙则认为朝鲜引导后金来攻击他,双方的矛盾陡然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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