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这一番话,将崇康帝阻止的缘由,说成了是担心太后凤体安危。
这一转圜,刚刚针尖对麦芒的僵硬气氛,登时软和了下来。
崇康帝也醒悟过来,他对太后的态度险些魔怔了,自寻麻烦,忙道:“母后想去见九弟,直说便是。说那么多伤感的话,哭成这般,岂不有碍凤体?若是有半点损伤,朕都无法自处。母后贵为国母皇太后,至尊至贵,当随心所欲才是,万不可再委屈自己想那些不自在的往事。”
太后闻言,不管心里如何作想,面上却是和缓下来了。
在宫里活到这个岁数,熬跨了无数出身、相貌、才艺远超她的绝世佳人,若说她是个糊涂的,怕连她自己都不信。
太后对崇康帝道:“皇帝,我老了,这一辈子只你和你九弟两个儿子。你比他强,靠自己走到了这一步,他看着风光,其实却毁的……我放心得下你,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不拖累你的后腿。往后我死了,小九儿还指望你这个皇伯父给她撑腰。”
听闻此言,崇康帝霍然动容,眼睛都微微发红起来。
他等了大半辈子,终于从他生母口中等到了这句话:
“你比他强!!”
“母后!!”
崇康帝一时激荡的难以自持。
叶太后却罕见带着慈爱笑了笑,道:“你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看着这忽然变的母慈子孝的感人场面,元春动容落泪,叶清也缓缓垂下了眼帘。
但是没人能看到,她此刻心里是多么的冰冷。
作为这世上和叶太后亲近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之一,她对这位老祖宗的了解,绝对冠绝当世。
所以,她更明白,此刻的太后说出这些话来,有多假。
并非有血亲,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就真爱她的长子。
恰恰相反,因为当初诞下崇康帝时,太后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险些活活疼死过去,所以对这个儿子,她心里着实谈不上什么母爱。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叶清却是其中之一。
她知道,太后将她所有的母爱,都给了小儿子。
所以这一刻,她觉得这座看起来充满人间慈爱的宫殿内,冷漠丑恶,遍布谎言和欺骗。
……
“爷,真到了这个地步?”
神京西城,贾家东府,宁安堂卧房内,平儿从锦被中仰起,还带着余韵潮红的俏脸惊骇的看着贾琮问道。
贾琮随手揽住平儿滑腻的软腰,让她贴在身上,轻声笑道:“放心罢,陛下这一着,十成十的是为了引蛇出洞。你当这二年发生了这样多的事,连皇子都死绝了,陛下会这样轻松放过?目前来看,查是查不出什么真相了,只能引,陛下亲身做诱饵去引,你想想看,他有多恨幕后黑手!”
平儿闻言,在贾琮耳边轻轻呢喃道:“爷不必同我说这些,我也不懂,我只担心爷的安危,连皇帝都舍身做饵,那该多险哪……”
贾琮呵呵一笑,眼神幽幽道:“是很险……平儿姐姐,我不骗你,也不怕你怪我凉薄,真到了事不可为之时,我多半会选择一个人拼死逃出京外,然后再重整兵马,将来杀回来,将这整座城池焚灭,为你们殉葬,替你们报仇。你会怪我么?”
平儿躺在贾琮身上,听闻此言先是悚然而惊,身子一僵,随即又软和下来,她轻抚着贾琮的脸,声音里包含着无限的温柔说道:“爷若真能如此做,才是体谅我们,随了我们的心愿。爷若跑回来,说什么一家人死在一起,反而让我们死不瞑目。若是……若是果真到了坏事的时候,爷千千万万记得这句话,不可回来,不可回来。但要将我这个丫头记在心里,来世,我还做爷的丫头。”
贾琮呵呵一笑,忽地翻身,将平儿压在身下,剑及履及,看着平儿骤然曲起的眉头和迷离乞求的眼神,泪光点点,嘴角弯起一抹坏笑道:“我逗你的!若是连这点风浪我都经不住,还谈什么世之英雄?放心罢,我都安排妥当了。让你们提前进入密道,不是做最坏打算,只是怕作战的声音太大,惊住了你们这些娇花儿!”
平儿闻言,犹不放心的看着贾琮问道:“果真?”
贾琮嘿嘿一笑,咬牙道:“敢怀疑爷的能为?妖精,看枪!”
“哎哟!爷,轻点,嗯……”
窗外,一朵白云悄悄遮住了明月的脸,似不愿让它窥视这人间的儿女欢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