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许久没来墨竹院读书的宝玉,今日又出现了。
显然昨夜贾政与他这孽子,来了次深入的交心……
昨日在梦坡斋,贾政并未直接答应立刻辞官。
一来贾政身上的官位,得自先荣国贾代善临终时保本上奏。
轻易辞官于孝道有碍。
二来,这个世道,做官终究是天下男人心中大势所向。
所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而且,就正统而言,贾家这样出身的男人,若不去做官,就和后世的浪荡子不肯工作一样,赋闲在家好比毕业待业,会让人说没个正经事做,没出息……
这样的大事,自然不可能因为贾琮三言两语就下定决心。
当然,贾琮也没指望他一席话就能哄的贾政丢掉官位,那太玄幻……
但从贾政忽然对宝玉来了回再教育来看,昨日之言显然也不是全无用处。
若能有个正当理由,不用每日去官衙点卯,做一些琐碎无趣的边角小事,贾政未尝不心动。
“诶诶,再拉我手我举砖了啊!”
宝玉今日一上门,就拉起贾琮的手往外走,贾琮心里实在膈应,挣脱后半顽笑半认真的警告道。
后面贾环左顾右盼的模样,像是在寻找砖头……
宝玉气笑道:“谁乐得拉你一般,只是我受了人的托付,请你出去见一见。怎地,你去见不去见?”
说着,还虚张着手,好似贾琮不答应他又要去牵手一般。
贾琮哭笑不得,举手投降道:“我怕你了,你快把手放下来,我去见就是。”
宝玉没好气瞪了一眼后,两人出门。
贾环和贾兰两个小尾巴远远跟上,贾兰本是不敢来,可被贾环以淫威逼迫,不得不跟上……
众人刚出了门,就被眼前的场景给惊了下。
只见一个四十来岁身着府上三等奴才衣裳的婆子,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跪在门前。
见贾琮出来,那婆子立刻磕头不止道:“奴婢带着孽子给三爷请安,给三爷赔罪来了!”
婆子身旁小厮也是苍白着一张小脸儿,跟着磕头。
贾琮虽不认得那婆子,却认得她身旁这个少年。
不是茗烟,又是哪个?
贾琮没有与他们说话,而是对宝玉笑道:“你这是来将我的军?你的小厮,跟我磕头是想害我再被老太太拎去教训不成?”
宝玉急的赌誓道:“再没有的事,我若有此心,必不得好……”
“行了行了,你就使劲坑人吧。”
贾琮没好气的打断宝玉的赌咒,他不在意,可传到贾母、王夫人耳中,却又是麻烦。
贾琮对他道:“这好端端的,跑这来闹什么?你还跟着一起闹。你该不会以为你奶嬷嬷是我整治的吧?”
宝玉心里其实也摸不准,总觉得蹊跷,不过他素来不喜欢想这些,因此笑嘻嘻道:“哪能?不过茗烟想着,凡是得罪了你的,事后必然遭瘟,他前儿告完状就后悔了,这两日都没敢合眼,不信你瞧他眼睛……”
“他为什么不敢合眼?”
贾琮奇道。
宝玉哈哈笑道:“他说他一合眼,就看到你让锦衣亲军去他家抄家拿人,抓进诏狱里严刑拷打。”
贾琮无语道:“他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当镇抚司是谁家开的?我让拿人就拿人,我脑袋不比他脑袋还先落地?”
这倒是真话。
若不是上次崇康帝金口玉言,将此案定成了御案,镇抚使韩涛纵然再长十个脑袋,也不敢以此案做人情,交好贾琮。
尽管,他没断一份冤案,可是涉及开国勋贵一脉,绝不是他一个四品镇抚使就敢触碰的。
为了清洗武王留下的庞大痕迹,崇康帝耗时十二年,都还未取得决定性的成就。
尤其是军中,他不得不借助开国勋贵一脉在军中的能量,一点点磨除武王留下的印记。
而在开国勋贵一脉中,唯有荣国府出了第二位国公,在贞元朝的军中势力中,勉强能与武王一脉相提并论。
本该重用贾家,只不过贾家这一辈实在没人,所以才不得不让贾家至亲王家的王子腾,接手了贾代化的京营节度使一职,并大力扶持。
这等时候,宫里拉拢倚重贾家都来不及,又怎会打倒这个开国勋贵中的标杆府第?
那岂不是自毁城墙?
上回虽然动用了锦衣亲军,也是因为涉及洋人御状和皇朝国体,还被摆到了明面上,不得不有一个过场。
但即使如此,锦衣亲军都乖乖的在门口候着,让人往里面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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