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西园寺红丸毫无由来的怒气,西园寺葵竟没有生气,反而极为自然的躬身致歉:“对不起,弟弟。”她小心翼翼的说,“王比你想象的还要节制,甚至于压抑,更何况王还具有洞察人心的能力。”
“难道你还没有全身心的爱上他?你懂不懂什么是爱啊?并不只是全心全意的为一个人好,而是激烈的、勇敢的,肆无忌惮的一种碰撞,别唯唯诺诺害怕激怒他。”
西园寺葵将腰弯的更低,继续低声下气的说道:“我不明白。喜欢一个人当然是要对他好,尽心尽力的服侍好他啊!”
“唉~~叫你有点个性还不如叫你去死。”西园寺红丸怒其不争的说,“算了,就凭你,怕是永远都只配给雅典娜和谢旻韫提鞋,真是个废物啊!”
西园寺葵立即鞠躬,“真对不起。”
西园寺红丸挥手,“是我对你要求太高了,你先当好你的管家,别让他把你甩了就行。”
西园寺葵直起身子,勾着头,画着精致妆容的美丽面孔挂着温柔的笑容,“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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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樱花抄》)
成默瞬移到了圆形的电梯厅,正对着安全出口的防火门。白色顶灯将墙壁和地板照的雪白,灰色的钢制防火门坏掉了,不见踪迹,空余下黑洞洞的楼梯间,在一片晃眼的白色世界中,就像是通向异时空的通道。
进入,不知将去往何处。等待,不知何人会前来。又或者,知道谁将到达,却仍觉得惶恐,被未知的情绪所统治。
成默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心慌意乱且悬悬而望。他屏住呼吸,踩着自己的影子,缓缓走到了门口。一阵清新的风从楼梯间吹了出来,鼓荡着冰冷气息,让人想起恩诺思那冰天雪地的天气。他停住脚步,听到了楼梯间里细微而急促的脚步声,就如同钟表的秒针在时空的阶梯上飞速跳动。
忽然间,他觉得钟表的设计就是一种欺骗,时间在里面旋转,一圈又一圈,周而复始,似乎是在告诉你,不要太急,一天过去又是新的一天,时光永远不会有终点。
人是在什么时候,才会突然意识到生命是如此有限的呢?
明明每一个人,都如此在意时间,明明我们每一个人,时时刻刻都在计算着时间。也许是因为时间不是眼前有限度的标尺,而是是孩提时十五块钱十分钟的碰碰车游戏卷,是一本一本的漫画、、课本,是暑假余额不足时空白的作业,是高考前贴在黑板前一页一页被撕下的日历。然后,它是从故乡到异乡的车票,是每个月生活费到账的短信通知,是借书证、食堂饭卡、游戏装备以及和异性长长的聊天记录、是毕业证书、集体合影还有站台前短促又冗长的告别。再后来,它是一份又一份的求职简历,是工资条、电影票、结婚证、房本、贷款余额、出生证明.
每一样、每一项都在提醒着我们,时间到了,你该怎么样了,是如此急促。它是那么清楚分明,又是那么模糊晦暗。它似乎在不断的变化,似乎又一成不变,好像我们始终在物是人非中打转,就像表盘上忙碌不休的指针。你清楚的感知到时间它在你的命运中存在,流动,似乎是一条永不枯竭的长河。
直到死亡突然的到来。
也许是至亲,也许是自身,当你迫不得已直面死亡时,才会发现,你所拥有的回忆越来越多,你所拥有的时间正越来越少。时间对你而言,不是黑夜白天的循环日复一日,不是春去秋来年复一年。时间是盛开又凋谢的花零落成泥碾做尘土,是燃烧至熄灭的蜡烛空余灰烬不能复燃。
这个时候,你才懂得,也许时间无限,然而生命有限,你迈下的每一步都在走向终点,见过的每一面都是告别。你行走于时间之上,回首时,才看到,时间不是一条冗长的线,而是茫茫荒原,所有值得缅怀的事与人,都不过是头顶遥不可及的星光。
成默听到了脚步声从秒针变成了分针。
时间慢了下来。
成默又回想起了四年前的匆匆一瞥,对他而言,这疼痛仅次于在巴黎眼睁睁的看着她化作一道光。
对于痛苦的回忆,他总会尽力去忘记。有些时候,回忆会是你的敌人,它总能在某些时刻,自一些你无法逃避的场景中闪现,悄无声息,一击致命。有些时候,它也是你在时间荒原上仓皇求生时的星光,照耀着你,指引着你。
成默听见脚步声已近在咫尺,却慢到几近停滞,如同时针。他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眼睛里也是一片白色,那是她飘过转角雪白的裙袂,如同白莲花被风剥落的花瓣。他凝视着黑暗的双眸,因这倏忽坠入视野的白色变得晕眩。人习惯了黑暗,骤然间看到光,就是这样。时间在这一瞬变得冗长,周围也安静了下来,不是那种绝对没有一丝声息的静,而是像森林,月光穿过繁枝,流水声潺,虫鸣悠远,孤独的旅人行走在斑驳中的寂静。他在沉默中等候,看到了她的脸,就像是看到了照亮了迷途的灯光。一如许多年前,他在学校大礼堂的台阶下面看到了一袭白裙的她。
时间凝固了。
在近乎静止的僵硬中,成默空白的大脑中闪过数不清的画面,那些画面,翻来覆去的,在某些时刻,就会在他的大脑中闪回。此时此刻,他很难分清,这些记忆,究竟是抛不下的沉重包袱,还是指引路途的星与火。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怀念那间没有电梯的老屋,怀念那台放着老旧留声机的阳台,怀念在湘江边的那所学校,怀念岳麓山脚下的那家麦当劳他曾拥有过的平凡事物,现在如同梦境,他所思念的人时常会在那里出现,在那里他能看到他们,对他们说一声:“我很想你。”
可那是在梦中才能传递的话语。
如今,他站这里,站在回忆之中,就像是屹立于一卷古老的胶片上,你说不出心里话,必须得跟着台词走。
光不知道什么时候退散了,他看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站在台阶上,素面朝天,穿着他熟悉的一字肩连衣裙,清透白皙的没有一丝人间烟火气。
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雨后的傍晚,彩虹斜挂天际,路边的积水倒映着橙色的街灯,他的唇上沾染着甜蜜的香味。
“学姐.好久不见。”
他闭了下眼睛,下意识的张开了紧闭的唇,说出了同样是许多年前说过的那句经典且烂俗的对白。其实这句话四年前他就应该说出来,可人总有很多时候要说言不由衷的话,就像是里的对白,电影里的台词,耐人寻味的话语总是长久的被读者们所琢磨,试图找到潜伏在字句之下的灵犀。
这大概就是阅读理解的由来,只不过不同的阅读带来不同的理解,除了上帝,就连作者有时候也未必能真的懂得他当时写下这句话时的思量。就像莎士比亚的那句名言:一千个读者眼中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换成现代俗语——莎士比亚懂个屁的《哈姆雷特》。
也不知道这句历久弥新的话在空寂的楼梯间回旋了多久,时间短暂的失去了丈量人生长度的能力。直到成默凝望着谢旻韫扶着栏杆,缓缓的走了下来,他隐约的感觉到了生命从凝固到流动,时空也随之变迁,一步黄昏,一步晨雨,她蜿蜒的身线仿佛化成了长江大河,从远古流淌到了这个世纪。他看到她的眼眸,就像是在风中凌乱飘荡的花瓣,有时荡漾于湘江那泛清的碧波,有时萦纡在白桦如海的金色树梢。
成默注视着谢旻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略带愁绪的眉眼,她紧呡的唇,她裸露在外面的削肩,都变得具现化,晕眩中,她散发着明丽的清辉,携带着沉重的真实感,仿佛是穿越了亘古的迷梦,抵达了他的眼前。
阒然无声中,他听到了她的呼吸声,仿佛听到了一声又一声靠岸的汽笛,冗长、欣慰,又极度缓慢。他看到光影变幻,就在她走出那像是异世界通道的防火门之时,如盛夏的阳光跟随浮云消长,穿过海风,将相思的形状投射在等待的人儿脸上。直到两个人的视线最终交汇在一起,他生出一种尘埃落定之感,就像是行船靠岸,旅客归乡,有情人等来了日思夜想的眷属,冰冷的身体终于找到了温暖所在。
谢旻韫停住了脚步,站在距离他刚好触手可及的距离,她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凝视着他,轻声说道:“外面在下雪。”
成默喉咙干涩,明知故问,“下雪了吗?”
谢旻韫浅笑了一下说:“下雪了,很大的雪。”
成默太久没有见过谢旻韫的笑容了,这一笑就像是破晓,令他目眩神迷,他陷入其中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
谢旻韫明亮的双眸如一泓秋水倒映着满月,她只是看着他,仿佛心湖中有阵微风拂过,掀起柔柔的阵阵涟漪,像是又千言万语要倾诉,可她偏偏又不什么也说,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
成默的大脑又因为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对话而进入超载状态,即使面对大卫·洛克菲勒,这颗堪比超算的大脑都没有失去计算能力,此时却濒临宕机,他又语无伦次的“那~~~那~~~”了几声,才有些手足无措的说,“要不.要不我们出去走走?也许这里不太方便。”
谢旻韫咬着嘴唇笑了笑,“好啊!去走走。”
成默松了口气,似乎卸下了笨重的防备,“海边?还是哪里?”
“都可以,我听你的。”
谢旻韫的声音一如从前,清淡中带着矜贵,不居高临下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不过分生疏却也没有一点亲昵。但成默听在耳里,却有些失落,他未曾预想见面会是怎样,却也未曾料到会如此平淡,真就像是事隔经年的老友,相约见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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