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举起手中竹杖来,就欲朝高乐面门抽去。
高乐不敢躲避,只好闭着眼睛,咬牙承受。可是竹杖最终并没有落下来,因为裴该猛然间想起往事,当初在胡营,蘷安想拿鞭子抽自己,结果被石勒给拦住了……羯奴尚且如此,我是个文明人,怎能随便抽人脸呢?
当下一转身,恨恨地把竹杖朝案上抽了一记,“啪”的一声。高乐不禁一哆嗦,这才睁开眼来,急忙向裴该请罪道:“我等也是想为都督报仇,行事确实有差,还请都督责罚……”其实他没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陈川就该逮、该杀啊,友军又怎么了?只要找到合适的理由,兼并友军也不算什么大罪吧……又不是我徐州的友军。只是大概……这般大事,应该先禀报都督而后行?都督此前说过一个什么词儿来着?好象是“独走”,貌似挺犯忌的。
裴该恨声道:“且将汝头寄在汝项上,待战后折抵功劳,若无功时,便将汝三人一并砍了,以正军法!”
骂了一顿,将高乐斥退,裴该才刚坐下,就听旁边儿陶侃缓缓地说道:“追杀陈川也罢,只是先锋太过突前,一旦遇敌,恐怕难救啊……”裴该猛然间醒悟过来,急传军令,命“武林”二营赶紧折返,退屯仓垣。
这边传令兵才刚出城不久,求援急报就到了,说在阴沟水附近遭遇胡汉大军,不下一万之数……至于是何处的兵马,主将为谁,那就说不清啦。裴该大惊,急忙召集将吏们商议,甄随连连狞笑,整张脸上都仿佛写着:“废物,还得老爷来给你们擦屁股!”当即请令,说我这就带兵去救那俩货。
高乐臊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但也只好出列跪倒,说:“都是末将之错,袍泽有难,末将不敢独安,还是我‘武林’中营先去救援,都督再从后赶来吧。”
裴嶷喝一声:“且住,敌情未明,不可妄动。”便即向来人详细询问遇敌的情况,然后才对裴该说:“敌势甚大,虽号万众,只恐后面还有增援,我军若仓促前往,恐怕反而落入彼等的圈套——还请使君慎重行事啊。”
刘夜堂也说:“由小黄至阴沟水,虽是平原,也有七八十里之遥,其间尚须涉渡济水,即便骑兵往援,连夜疾驰,也须明日才能抵达,则熊悌之等遇敌已过一日夜矣。敌数为我五倍之多,难有幸理……大军还当缓缓而前,以免为胡贼趁我疲惫,半途邀击……”
裴该沉声道:“若缓缓而前,等若不救!袍泽有难,又岂可无动于衷?”
裴嶷劝说道:“使君,壮士断腕,不得不然,若不谨慎,恐遭全军之败,如之奈何?”
裴该仰起头来,闭上双眼,沉吟少顷,最终还是双目圆睁,一拍几案:“袍泽有难,若不往救,枉自为人,况为将乎?!我才出师,便丧十之一二,如此还何谈平定中原,驱逐胡虏?且将士闻知,都将云都督今日不救同袍,焉知异日会否怯懦而不救吾等?则军心必丧,士气无存!倘是上下一心,虽败而可复振;若兵不信将,虽众百万,顷刻崩散——又岂止于今日?
“我意已决,必救前锋!”
当即便欲下令,调集所有骑兵,交给刘夜堂,前出增援,其余大军也连夜行军,务必在明日午后抵达阴沟水……
将令才刚发到一半儿,陶侃突然间一拱手:“使君……”裴该摆手道:“我意已决,陶君勿再多言。”陶侃淡淡一笑:“某并非劝使君不要救援前锋,但还请善筹救援之策。”裴该瞥他一眼:“哦,陶君似有以教我啊?”
陶侃手捻胡须,缓缓说道:“侃不敏,倒确有一计在此。”
本章说里有读者表示愿意细水长流的,我真是太感动了,有这样好的读者朋友……今天暂且两更,咱们还是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