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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以前,谢迁到访豹房,别说面圣,皇帝都未必知晓,便在于刘瑾和张苑蓄意封闭皇帝耳目,使得朱厚照对外边的事情完全不知。
但现在情况却不同,朱厚照醒来后,已知谢迁和杨廷和在豹房外等候,告知他情况的并非小拧子或者江彬,而是贴身侍卫,如今朱厚照开始学着建立自己的情报系统,虽然不太完善,但对于豹房和皇宫内发生的事可以做到实时获知。
朱厚照没有兴趣见谢迁,便没派人传,连小拧子他都没打招呼。
入夜后朱厚照便进内院逍遥快活去了,小拧子守在前院,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他希望谢迁能早些走,换作以前他会出去告知谢迁大概情况,但现在却知道自己做事不能太过冒失。
尤其下了大雪后,小拧子心里更着急:“如今陛下对身边人都不是那么信任,包括我、张苑、钱宁,或者只有江彬才能得到少许信任,陛下经常派不同的人去打探消息,从不经过我的手,若这会儿我出去见谢大人,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陛下耳中,那时陛下便会觉得我吃里扒外,若就此失宠就麻烦了……嗨,这可如何是好。”
小拧子很着急,想劝谢迁又不敢出门,想派人去通知人来劝,却发现能劝得动谢迁的绝无仅有。
彷徨很久后,门口传来马蹄声,小拧子从大门的门缝看了出去,只见江彬带着一批士兵过来,所有人手上都带着新式火器。
随即小拧子让人将豹房正门打开,谢迁终于看到一丝面圣的希望。
“江大人?”
小拧子出门,却并非跟谢迁见礼,而是远远跟江彬打招呼。
江彬已从马背上下来,跟平常文臣武将对谢迁毕恭毕敬不同,江彬如同没见到首辅在旁一般,带着人径直往大门行去。
谢迁终于找到机会往门前走来,身后带着个杨廷和。
江彬道:“本将前来觐见陛下,好狗不挡道,让开道路!”
这话江彬是对小拧子说的,但走在半路的谢迁却觉得是在喝斥他,脚下一滞,杨廷和已经着恼地喝斥:“你怎么说话的?”
江彬回身看了看谢迁跟杨廷和,神色淡然,最后冷笑一声,却连话都不说便带着人绕过小拧子进入豹房。
“毫无体统!”
杨廷和非常懊恼,就算不是谢迁,他自己也是内阁大学士,就算六部七卿以及朝中公侯见到他也不敢不敬,但这个江彬却一点儿都不识相,完全是小人得志的做派,让他觉得不可理喻。
谢迁再次恢复前行,他对江彬的态度似乎没什么意见,此时他已将所有注意力放到小拧子身上,好像在等候一个答案。
小拧子趁机迎上前,小声道:“谢大人、杨大人,你们别等了,陛下不会赐见……小的不敢说太多,保重身体啊,两位。”
说完,小拧子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匆匆忙忙往门内去了。
等豹房大门再一次关上后,谢迁站在那儿,人都站不稳了,身体摇摇晃晃,此时他的整个世界观都已崩塌。
杨廷和赶紧搀扶谢迁,劝说道:“谢老,如拧公公所言,这么等下去纯属枉然。”
“等!”
谢迁一咬牙,铁青着脸说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等到陛下召见,现在陛下一定知道老夫在这里等候面圣,若这么走了便是半途而废,以后有什么脸面再来求见?这张老脸,总归比这把老骨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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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迁还在坚持。
他这么做有其原因,从小拧子欲言又止的话语中他察觉到一些隐藏的事,比如说小拧子为何吞吞吐吐,说明并非是有人阻挡言路,而是皇帝的确不肯赐见。
只要皇帝知道他在,就必须坚持,这并非全是为了脸面,而是为了他心中坚持的规矩。
大臣既然要死谏,就要做到底,不能半途而废,不然皇帝知道了会被轻视,以后也没脸面见朝中同僚。
杨廷和无缘无故跟着一起受苦,虽然看起来无奈,但杨廷和总归有心理准备,否则的话也不会主动来陪谢迁,他不像是来壮声威,更像是来胁迫谢迁。
大雪仍旧下个不停,很快京城内便银装素裹,天地一片苍茫。
沈溪没有在府中,而是留宿于惠娘居所,此时他也没有在房间内享受温存时光,而是站在院子凉亭内看雪,惠娘和李衿都不能理解为何沈溪要出去找罪受。
惠娘和李衿不时从门口往外边看,只见沈溪站在凉亭内一动不动,就跟木头人似的,凑想过去劝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惠娘道:“衿儿,去拿一件厚重的衣服给老爷披上,别让老爷受寒。”
李衿摇摇头:“姐姐,我们不知老爷为何要在那里站着,老爷若是觉得冷肯定会进屋来,或者老爷在想事情呢?我这么过去的话,就怕打扰老爷的思路。”
“你个死丫头,不听我的话了?”
惠娘有些着恼,但她没过分埋怨李衿,又一摆手将随安叫过来,一摆手,“拿大氅来,你去给老爷披上。”
随安可没主见,只会听命行事,她赶紧拿了惠娘早就摆在堂屋的大氅,脚步细碎往外跑过去,却在半路举步维艰,概因雪太大,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等她到凉亭内,却因个子娇小而无法将大氅披到沈溪身上。
沈溪也好像完全不知身后多了个人,凝眉思索着什么,身体一动不动。
“老爷,外面凉。您披上吧。”
最后随安只能站到石凳上,将大氅披到沈溪背上。
凉亭内虽然有顶棚,但还是有不少落雪,随安赶紧下来,想为沈溪整理一下,却发现大氅已滑落地上,沈溪根本没有披上御寒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