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苑道:“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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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船的事,朱厚照拍脑门一想,觉得可行,立即安排下让张苑去传旨造船。
甚至朱厚照对于船只的造价,还有建造工艺等完全不清楚,但他却完全不在意这些,只对最后的结果感兴趣,至于详细造船过程他不想过问,圣旨交给张苑去下达便可。
张苑在这件事上也在耍小聪明,我就是不跟你沈之厚说,等你最后一个知道,这样你就不用回绝我了。
张苑的想法很简单:“既能讨好陛下,又能让我赚银子的事,为何不卖力去做?”
在张苑拿到朱厚照的授意后,马上回去跟司礼监众太监商议圣旨细节,甚至特地派人去跟谢迁打招呼,因为张苑知道谢迁在造船这件事上非常支持,因为内阁难得在一些有关改革的事情上做出同意的票拟。
此时沈溪虽然已获悉事情原委,也只能装作不知,事情既然捅到皇帝那里,想改变已经很困难。
哪怕造船这件事在沈溪看来并不属于优先级,但有了朱厚照的授意,造船便迫在眉睫,他自认没必要跟朱厚照唱反调,既然身处大航海时代,海船终归是要造的。
圣旨下达后,随即朝中沸沸扬扬,都在说造船对大明的影响,连一些无关人等也在谈论此事。
沈溪作为当事人,却处之淡然,哪怕这件事最终是由兵部落实,工部全力配合,他也不着急筹备,宁可让事情再发酵一段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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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厚那小子,倒也沉得住气,消息已满朝皆闻,好像唯独他一人被蒙在鼓里似的,不闻不问。”
谢迁小院内,聚拢几人,除了杨廷和外,还有杨一清、靳贵,所谈正是造船之事。
因为圣旨中并未将造船事宜分配到各衙门,连调拨款项都没说清楚,以至于谢迁可以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说这话的人,正是谢迁,也只有他才会对沈溪如此不屑,其他人哪怕是素来对沈溪有成见的杨廷和,也不得不收起那股轻佻和傲慢的态度。
杨廷和问道:“现在朝廷是让兵部主导造船事宜,看来陛下已有所安排,造船地点和具体人员、费用等却没落实下来,是否要再跟陛下上奏?”
谢迁打量杨廷和一眼,道:“陛下都没着急,你急什么?”
一句话就把杨廷和给呛了回去,如此一来杨一清和靳贵便不想掺和着谈这件事。
谢迁道:“陛下让兵部筹备,那一切都该由沈之厚跟朝廷上奏,现在不需要我们做什么,见招拆招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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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迁有资格淡定对待造船之事,当然看起来一切都很平静,但暗地里他做的事却不少,甚至可以主动放下身段跟张苑商议。
一切便在于谢迁想拉拢一切打压沈溪的力量。
而沈溪对此则完全不管不顾,在皇帝首肯后,沈溪领了圣旨也跟没领一样,便在于这件事完全没有下文,以张苑的能力没法做出更为妥善的安排,皇帝在吩咐下来事情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也没过问。
沈溪的想法是:“让我现在上奏提请造船,我才没那么好的闲情逸致!”
年后沈溪的工作和生活都优哉游哉,吏部事情不多,哪怕兵部事务繁杂些,但有陆完处理,沈溪也很自在。
虽然陆完没有当上兵部尚书,但也没对公务有所懈怠,此时边军入调已开始落实,许泰和即将卸任宣大总制的王守仁将所有事项安排得妥妥当当,然后许泰亲率先锋人马五千多往中原战场杀去。
因为兵马走的是紫荆关,京畿周围还算平静,这次调兵更像是皇帝一时兴起,兵部并不需要花费太多心思,沈溪这几天也没有太过关注调兵之事,有消息他听一句,没消息也不打听,听之任之。
正月二十三,沈溪到了惠娘小院,当晚准备在这边过夜。
惠娘让李衿准备了一些账目上的东西给沈溪看,沈溪却完全没有兴趣,账册直接放到一边。
惠娘不解地问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说是大明要造海船,还是由兵部负责,老爷作为兵部尚书,难道不需要大批银钱吗?”
沈溪道:“惠娘知道的倒也详细。”
“外边的人都在说这事儿,想不知道都难。”惠娘道,“说来也奇怪,京城之地好像什么消息都能第一时间得知,连个管束之人都没有,外面茶楼酒肆中谈论国事的人那么多,难道朝廷不该限制一下吗?”
沈溪笑道:“陛下不管,谁会操这心?言论开明,到底是好事,这不惠娘你便知道兵部奉旨造船之事?”
李衿将账册拿起来,站起身走回惠娘身边,似要将账册归还给惠娘,惠娘却没有伸手去接。
惠娘道:“旁人可以不管不问,但老爷却不能不关心,毕竟最后的责任要归到老爷头上。妾身给老爷管着地方生意,现在老爷需要银子造船,妾身当然要留心些。”
“那你先省省。”
沈溪喝着茶,轻松地说道,“朝廷要造船,可不能让大臣出银子,一艘大海船怎么说也要四五万两,如果加上火炮还有船只日常保养,怕是十万两银子也不够。后续加上打仗和损耗修缮,以及士兵日常训练和操作等……那就是个无底洞,咱赚的那点银子,能填进这个无底洞么?”
惠娘这才知道其中隐藏了多大的陷阱,惊叹道:“用得了那么多银子?”
沈溪笑道:“你以为呢?造船需要上好的木料,只能在北方和南方的森林里才有,同时咱们没有配套的造船技术,另外航海的水文资料咱们也没有。总归这是朝廷的事情,不需要你多操心,你也不用想着出银子……”
惠娘这才点头,将账册拿到手中,道:“不过老爷还是该看看去年的账目,很多都是南方刚送过来的,还有一些亏空都是此前没有预料到的,加上今年的预算,基本都在这里了。”
沈溪微笑道:“有你们姐妹在,我担心什么?只管交给你们处理,你们只需把最后的结果告诉我便可,回头有时间我再看……现在我可没那心思,还是先吃晚饭,让我清闲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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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的确不关心,倒不是有意欺瞒惠娘什么。
惠娘在得到沈溪授意后,也就不再过问关于造船的任何事,当天只需要跟平时一样,将沈溪好好接待便可。
晚上一片安宁。
沈溪没有很早便上榻睡觉,而是在桌前拿着本书看,惠娘和李衿本来已睡下,结果几次醒来都看到沈溪在看书,惠娘索性起床,整理好衣服过来到桌前坐下。
惠娘问道:“这么晚老爷还不歇息,是否朝中有大事发生呢?”
“能有什么事?”
沈溪笑了笑道,“现在朝廷风平浪静,倒是地方不是很安宁,百姓遭遇疾苦,我在京城倒是当了回闲人。”
惠娘用婉约的姿态道:“这应该不是老爷希望看到的吧?以妾身所知,老爷一向忧国忧民的,但现在老爷好像……”说到后来顿住了。
“好像什么?”沈溪笑着追问。
惠娘摇头道:“妾身也说不上来,总觉得老爷在躲避什么,以妾身想来大概老爷已有什么计划,只是没付诸实施。”
沈溪点了点头,稍微有些感慨:“还是你了解我。在朝中当官十年,经历了太多事,总感觉身心俱疲,再在朝中继续勾心斗角,总觉得难以为继……想归隐田园,却又知道很多使命没完成,若就此走了的话是对历史严重不负责。”
惠娘道:“老爷的话真是高深莫测。”
沈溪笑着问道:“惠娘,我问你一句,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要找地方归隐,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就好像世外桃源那种平静生活,不知你是否会跟我同往?”
惠娘陷入沉思,好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最后摇头道:“妾身可以,但希望泓儿不要过这种生活。”
“哦。”
沈溪瞬间明白惠娘的心态,道,“你对于尘世间的浮华没什么奢求,但希望泓儿能获得功名,在朝中呼风唤雨,而不是当一个闲人,甚至做个农夫,是吧?”
惠娘想了下,然后认真点头:“是。”
沈溪跟着颔首:“我明白了,其实我也只是偶发感慨而已,真正到了我现在的位置,谁又会真的愿意舍弃荣华富贵,过那种枯燥乏味的生活?那样人生好像也没了趣味。”
惠娘大概听出沈溪只是发牢骚,于是问道:“那老爷,之前您说年后可能会出京城的事,现在怎么样了?妾身并非想干涉老爷的正事,只是想知道妾身跟妹妹几时动身,提前好有个准备。”
沈溪道:“本来以为年后就要走,不过现在看来,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甚至于不需要走了。我自己也有些懒散,出去一趟落不得什么好,反倒让自己辛苦,那不如留在京城当个闲人,陪着妻儿老小过安稳日子……这种感觉似乎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