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这……”
就算江彬素来胡作非为,但此时依然发怵。
倒不是说他怕君王有失体统,而是怕地方官真的会不识相前来阻拦,到时候可能会发生类似于在蔚州被赵员相逼的情况,他根本想不到如何应对类似的危机。
……
……
朱厚照又要开始肆意妄为。
离开京城,身边没人管束,他的心更加野了,也是因为出来后遇到的情况让他很郁闷,把以前许多美好的设想全都打破有关。
夜色降临后,朱厚照带着江彬等人来到一条胡同,开始找寻“猎物”,朱厚照关注的自然不是那些小门小户,而都是拥有高墙大院的大户人家,但他发现自己想钻进去逞凶真不是什么容易事。
“这里每户人家的院墙为何都要建这么高?”朱厚照抬头看着前方高不可攀的院墙,嘴上直嘀咕。
江彬为难地道:“公子,这里是灵丘,毗邻大山,这几年周边一直不太平,城内大户都想靠着院墙与外界隔绝,防止盗匪进家。”
说到最后,江彬有点担心,因为他意识到现在皇帝要做的事情根本与盗匪无异,仔细想一下,那些大户人家其实主要目的不就是为了阻挡朱厚照这样的“贼人”么?
朱厚照气恼地道:“明明都在城内,却不相信官府,这些人家分明是对朝廷不信任!回头让人将这些院墙给拆了。”
朱厚照气急败坏,好像城内这些大户对不起他一样。
江彬试探地问道:“那公子,咱还进去吗?或者……另外再找几户人家看看?”
朱厚照道:“之前你就没试着进去看看?或者附近有院墙比较低矮的大户人家吗?最后就是城里有什么漂亮的女人传闻?”
江彬非常难堪:“公子,小的没本事,这些都没查清楚,这城里但凡大户人家都不好进,此地跟蔚州城不同,蔚州有卫指挥使衙门,这里……什么都没有,人人自危,只能把院墙加高,连院门都是内外两层,想撞开都难。”
朱厚照恼火地道:“活人总不能让一泡尿憋死吧?”
此时的朱厚照有点气急败坏的意思,本来想好好作奸犯科嘚瑟一把,谁知道城里的情况比京城还要来得险恶,到了这个小县城里才发现到处都是家族式的堡垒,有厚重的乌龟壳保护,以至于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胎死腹中。
江彬道:“公子,咱敲门进不去,只能试着想办法从院墙翻进去……”
朱厚照没好气地道:“除非进去的人很多,不然的话里面的人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候想找官兵帮忙都不行,这一户户人家里面可能有不少护院和打手……哎呀,他们不会是想谋逆吧?”
江彬心想:“在这偏僻之地,就算家里蓄养一群打手,也不可能是为了谋逆,这些人家怕是连地方官府都不敢得罪。”
江彬请示道:“那陛下……现在当如何?”
朱厚照无奈地道:“大户人家进不去,就只能选择小门小户……要是没收获,咱们就去看看左近是否有乐坊之类的存在,朕就不信了,偌大一个县城真的连个满足正常男子需求的地方都没有……带路吧!”
江彬心想:“若城内有烟花之所,我还用得着这般发愁?现在关键是城里一片萧条,就算以前有乐籍之人,现在都逃干净了。如此看来只能到那些小门小户人家去‘办事’,但就怕引发民愤不好收场啊。”
心中带着担忧,但江彬还是乖乖照办,跟朱厚照一起往县城深处而去。
……
……
就在朱厚照带人在城内乱逛,四处找寻目标时,暗地里有人在盯着朱厚照的一举一动。
云柳对于朱厚照的行踪基本掌握无遗,甚至猜出朱厚照要去做什么,不过她没有说出来。
熙儿有些不明所以:“公子难道是想找喝酒的地方?”
云柳打量熙儿一眼,问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熙儿吐吐舌头:“师姐真当我笨哪?其实我知道公子是想去找女人,但这城里可不怎么好找,若是找到咱这里来……可就麻烦了。师姐,要不咱找几个女兵给公子送过去?”
此时熙儿说话的口吻非常轻佻,云柳压根儿不想理会她,想了想道:“公子人地生疏,这里又非京城繁华之所,若出了事我们可担待不起……江彬居然敢带公子出来为非作歹,他这是不想活了?”
熙儿瞪大眼睛问道:“那咱怎么办?”
“还能怎样?”云柳有些无奈地道,“我们跟之前的处境一样,总归不能出面让公子发现,如此会让大人接下来的差事难办……大人之前有吩咐,在他抵达前一定要尽量避免被公子知道我们的存在。现在只能暗地里保证公子周全。”
熙儿吐吐舌头:“那或许真不如咱给公子找几个女人送去呢……男人为何都是这般德性?”
“注意你的言辞。”
云柳蹙眉道,“也就是现在没人听到,公子也是你能随便非议的?现在要赶紧去信给大人,让大人早一步赶来,这边的情况我们怕是难以控制……公子并非只守在宅院内,一旦出了宅院,有很多危险不是我们能应对的。”
熙儿点了点头,但又有些迷茫,似乎不知道自己能在这其中做什么。
云柳又道:“而且我们不能让公子做出有损百姓利益,妨碍风化之事,必须想办法阻止公子所为。”
熙儿大惊失色:“师姐,那可是……咱怎么阻拦啊?师姐之前不也说不能露面,让公子发现吗?”
云柳道:“都说是想办法,未必需要露面,只要暗中破坏便可……可以向官府报案,让官府出动衙差,再就是派人去捣乱,总归不能让公子在城内做有损皇家威仪之事。”
熙儿撇撇嘴:“怕是想得容易做起来难,不如什么都不做,至少不会犯错……若是做得不好,就怕大人回头怪责我们。”
云柳没好气地道:“若我们什么都不做,被大人知道恐怕会被斥责,名义上我们出来的任务只是保护公子,但其实暗地里还要兼顾公子在地方的所作所为,这毕竟关乎公子安全,就算大人没有吩咐,我们也应该主动做一些事。”
熙儿嘟着嘴,懊恼地道:“师姐说怎样便怎样吧。不过一定不要被公子发现我们的踪迹,我可不想让大人生气……师姐,咱做事不能太过激进,总归还是听从大人吩咐办事比较好,总觉得心里没底啊。”
云柳道:“就算出了事,也是我来担着,跟你无关。”
……
……
朱厚照发现大户人家进不去后,本以为小户人家应该一逮一个准,但谁知道依然碰壁,甚至连人都没找到,进了街巷后发现居然屋舍都是空荡荡的。
“怎么回事?”
朱厚照有种吃屎的窝囊感。
江彬发现情况不对,马上道:“公子,这情况不寻常啊……好像远处有火光,是否是地方官衙的人前来捣乱?”
朱厚照怒不可遏:“他们来作何?谁给他们的权力?”
江彬心想:“地方官府在有盗寇的情况下出来巡查,不正是负责任的表现吗?这权力可能还是您老人家给的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江彬则显得很踟躇:“或许是碰巧遇到吧。”
“走!”
朱厚照看出有问题,便带着人出了巷子,正要顺着大街回住所,却见县衙的官差已靠了过来,将几人拦下。
江彬上去喝道,“本将军出来办差,谁敢阻拦?”
出来办事的可不是什么官员,入夜后官员睡下来,出来巡夜的都是衙差和地方巡检司的人,他们可不管什么朝廷钦差。
一名衙差道:“城内有盗寇流窜,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假冒的……先到衙门说话。”
虽然说话有些强硬,但这些人办事还是相对客气,没敢直接上来拿人,也是考虑到之前县令已打过招呼。
江彬回来跟朱厚照禀报:“公子,这些人油盐不进,要拿我等到县衙去。”
朱厚照气恼地道:“这算怎么回事?出来找个乐子,还能遇到这么多事,不会是要被下狱问罪吧?”
“不会的。”
江彬道,“见了官员一切就好办了,这些都是打杂的衙差和地方巡检司士卒,跟他们讲不清道理。”
朱厚照道:“现在要去衙门?”
江彬点了点头,他心里也非常懊恼,此番跟着皇帝出来就没一天顺心过。
朱厚照没好气地道:“既如此,那就先到县衙去,真想见见这灵丘县衙长什么样?再看看那狗屁知县,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此时的朱厚照一肚子窝囊气,在接连遇挫后,根本就不会有好脾气应对眼前的事情,他干脆想拿出自己皇帝的身份教训地方官,然后再用这个身份威逼官府主动帮他找乐子。
在极度郁闷的情况下,朱厚照已顾不上泄露身份的问题,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份才是硬道理,当皇帝的如果连特权都没有,那这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不服?谁让老子投胎好呢?
朱厚照跟江彬一起,到了灵丘县衙,刚进衙门,便见一名身着官服的人迎出来,显然县令在事情发生后才得知原委,又得知江彬被抓了回来,吓得魂都快没了。
“江大人……”县令过来行礼问候。
江彬道:“去跟公子说吧。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朱厚照丝毫没有当嫌犯的觉悟,直接走到公堂案桌后坐下来,那群衙差和巡检司士卒傻眼了,这位可真是好大的来头,连县令老爷的位子都敢坐上去。
朱厚照一拍惊堂木,大声道:“你个狗屁县令,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大罪?”
县令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臣接驾不力,求陛下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