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张苑一直打量朱厚照的反应,当他发现皇帝一张脸涨得通红时,也就放心了。
张苑心道:“原来要火上浇油,并不一定要跟随陛下的语气去强调什么事,说反话效果反而更好。”
朱厚照一拍桌子,“不管有千般理由,抗旨不遵就不对!立即下旨,着令三边即刻调兵,五万人马一个都不能少!违抗者严办!”
张苑道:“陛下,如此是否会……”
“张公公,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只需要为朕草拟圣旨,然后下达地方便可!”
朱厚照气恼地一挥手,“圣旨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送到,还要派人督促各地出兵,如果哪个地方少一兵一卒,相关督抚就要担负责任,朕至少调动二十五万人马在宣府,谁都不能阻碍!”
张苑巴不得这么做,但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苦着脸点头道:“老奴这就去吩咐,陛下,您可千万莫要生气,免得龙体违和,您可是老奴和天下百姓的凭靠啊!”
……
……
王守仁带兵到张家口堡南边的营地后,第一时间入城面见君王,跟朱厚照禀明军情。
随即王守仁离开守备衙门,去见早前随驾抵达张家口堡的胡琏,这也是二人在宣府作别后首次会面。
尽管张家口堡和宣府相去不远,情报传递相对通畅,但因有张苑从中阻挠,使得王守仁和胡琏间的联系几近断绝,二人又不敢私自联络,免得张苑更有理由攻击二人图谋不轨。
王守仁到了胡琏帐中,此时胡琏还在城中巡防,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到上更时分才回来。
“……重器兄你可真辛苦啊。”王守仁见到胡琏,便觉得胡琏比之前更显瘦削和沧桑,不由自主感慨一句。
胡琏神情中带着一抹苦涩,请王守仁坐下。
等茶水奉上,胡琏把相关人员屏退,显然是想单独跟王守仁叙话。
胡琏道:“经我所查,鞑靼虽然在张家口堡外集结重兵,但统领兵马的并非是鞑靼小王子本人,但无法确定是哪位亲信,而外面盘踞人马数量也远没有传闻中那么多,大概只有两万上下,不过因为鞑靼人分兵频繁袭扰我边塞,使得各处烽烟不断,敌军数目也被无限夸大。”
王守仁皱眉:“在下也察觉情况不妙,鞑靼人再怎么骄横跋扈,也不可能在我兵锋极盛时强攻宣府,这太不明智了,恐怕这路鞑靼人马的目的就是牵制我大明在宣府地区的军队,让陛下不能领军出塞。”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浓浓的担忧。
胡琏问道:“伯安你可知悉沈尚书的消息?”
王守仁微微摇头:“听重器兄的意思,张家口堡这里也没有沈尚书讯息?这……情况不太妙啊,按照常理,鞑靼人安排如此局面,牵制意图明显,应该是要图谋沈尚书所部,难道草原上已经开始交战?”
胡琏摇了摇头,面色凝重起来,显然他跟王守仁都想到一个问题,为何鞑靼人一直在宣府周边骚扰,就是不撤军?
答案是要么沈溪与鞑靼人主力的作战尚未结束,此时双方正在草原腹地打得个不亦乐乎;要么是沈溪已兵败,鞑靼人可以集中精力打宣府,趁着战胜沈溪的势头跟大明决战。
胡琏叹道:“这个鞑靼小王子,野心不小啊。”
听到这话,王守仁不由叹气,苦笑道:“鞑靼小王子便是如今被称为达延汗的巴图蒙克,已大致完成对草原部族的统一,若非大明在今年出兵,鞑靼只需要剿灭右翼的永谢布部和左翼的科尔沁部,即可达成目的。所以沈尚书出兵策略没错,只是在出兵后……很多事不能朝预期发展!”
胡琏不再言语,他的担忧比王守仁更甚。
王守仁问道:“重器兄查到的狄夷军中情况,可有跟陛下奏禀?”
胡琏无奈摇头:“说了有用吗?现在不但张公公刻意封锁一切关于鞑子的消息,陛下自己也对当前情况有了定论,况且我没有证据能表明关外鞑靼人到底有多少,所以……”
王守仁心想:“重器分明是不想惹祸,或许跟之前一次上奏陛下无功而返有关,陛下对身边阉人如此信任,谁又敢在陛下面前犯颜直谏?”
胡琏补充道:“更着紧的是,至今未有沈尚书消息传回,到底鞑靼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看不太懂。伯安,你之前去面圣过,陛下可有对你做出安排,比如说出兵援救沈尚书?”
王守仁道:“莫说出兵草原,陛下甚至连沈尚书名讳都未曾提及,现在军中普遍在传,说沈尚书出塞后打了败仗,还有说沈尚书通番卖国的,各种消息都有,视听混淆之下,陛下还会相信事实?”
“如果可以的话,咱们还是派人去草原上打探消息,一定要弄清楚沈尚书如今下落,胜败先不论,至少要了解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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